这道“油鬼栮Jing”的小食,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那秦府门前,堆了山高也似旧窗,竟生出一大堆乌栮来,每夜均有人偷摘。这物传到宫内,惊动赵官家,便向秦桧寻问。
那秦桧请罪道:“臣竟不知东窗木耳成Jing,让那大逆恶人复生,如今全城食之,也让这山Jing野怪受五谷轮回之苦也”。
赵官家听得,又问玉虚子国师一番,叹道:“俗语国之将乱,其怪也生。如今各地叛乱,又有这Jing怪,只得靠大作为者当之,还望秦卿助我”,那秦桧也指心日月,信誓旦旦,君臣欢慰而散。
那秦熺见养父受得官家恩宠,本颠颠儿向前恭贺,谁知被秦桧一顿大骂:“真个糊涂,还不收拾行李去寻你母亲。那‘靠大作为者当之’,竟是诛心之语,眼见就要祸事上门”。
秦熺被骂得晕头,只愣愣跪着,秦桧见了更是生气:“你当那是誉语?甚么大作为,若平得了叛乱,我这大作为就是那岳飞第二;若平不了,还有甚么作为,直接砍我头颅请岳飞回都,如今直往那死路走,死我一人便罢。我儿,你赶紧称病去山Yin,若听得噩耗,便与你母亲隐居罢”。
那秦熺听得心凉,呜咽离开,又有管事来禀捉住偷栮几人。秦桧道:“诈点银便放走,若是乌栮满大楚,说不得我家子孙,来日养栮谋生哩”。
话说那王氏听官家不究岳飞复生之事,心中大安,忙谢身边女侍。那女侍道:“都是老乡,相互帮助才是。你倒命好,穿来就是宰相夫人,我这农女劳苦一年,都赚不来你手里一条帕哩”。
“在这近十年,真吃尽苦头,农活家务,把人当畜生使唤。等着长大,本以为嫁人能轻松些,谁知嫁人不如卖女赚钱哩。若不是我抽奖中个木耳机,能大量产栮,早被这家父母卖到腌臜地了”。
“我也不怨他们,家里实在可怜,谁肯把骨rou卖人?哭也是哭,最后还是卖了大姐,哥哥弟弟吃着大姐的卖身粮,没几年又是Jing空。有一就有二,我这武二姐也要被卖了”。
“说他们懒,也是早出晚归,没个停时,农闲也要寻短工干。娘每天枯着脸,嘴里叨念欠人多少银未还,每月算下出进,总是出比进多。每年交租留的粮根本不够吃,短工赚的银又不够税,每年借债,利息滚动,若那债主逼上门,只能卖人”。
“谁不想挺直腰板做人?可欠债还不起,又怎得挺直?卖了女又卖男,最后全家为奴,生死由人,等小民被搜刮干净,大地主便搜刮小地主,无功名做官亲戚便要加税,或直接按个纳粟监生的名头,强抢几百两银子。这纳粟监生做不了官,又恁得费钱,倒让人倾家荡产买虚名了”。
“我在乡里十年,眼见有几亩田的被逼成佃农,佃农变成奴隶,小地主肥了被大地主宰,这银钱竟哗哗往上流,下面穷的越发穷了。若是懒人,早饿死了,不懒只是等着将来当奴隶罢”。
“能被大户挑中当丫鬟,真是天大喜事,可大户里本有家生子,罕少从外面买人,多是被小富之家买去。那老鸨子眼毒,盯着貌美贫女,几吊钱买得一个,等教养几年,出手就是几十两。这一本万利的买卖,竟是吸人血了,更不提那拐子拍花,真个空手得利”。
“你买了我,又让我家得了几块地,那大户见得秦府名号,都怂在一边,再不敢欺辱的。只是我逃脱生天,又有多少人陷在泥地不得出呢?若再晚几年,这山Yin农家也该揭竿而起罢”。
王氏听得,咋舌道:“竟是这等凄苦?不是说河里摸鱼,山上打猎,总有个食粮?草根树皮,也能支撑到还债之日?再不济,打络子刺绣织布,也能得银不是?”
那武二姐苦笑道:“河里鱼虾,也是有主的。那等大户地主霸河占山,若被发现得了活物,抢走不说,还添顿打。若是无主河山,又离家甚远,来回都要几天哩,遇见大虫还不被衔了去”。
“草根树皮之类,刚长出就被人盯着哩,若等我出手,早被人挖光填肚了。等我抢到,都是些无甚汁水的,回去又舍不得费柴,只干嚼下去,连牙都嚼坏了几颗。”
“再说那等女红,就算会几个中国结,卖出就被绣娘们学到手。织布刺绣,也得家中有织机针线才是,家中有这手艺的,就算卖身为奴,也比土里刨食强些”。
王氏听得惨然,便留武二姐在身边做个伴随。又见她没名,便以武栮唤之,旁人语误,日久天长竟得了个乌栮的诨名。
先不提王氏乌栮之事,只说那柏白芍在田府,听得众男主男配依旧富贵,只这田箭原地打转,连个偏将都做不得,便有了嫌弃之心。这日听得宰相府竟卖起东窗木耳,更是嫉恨。
“也不知是哪个,穿成相府之人,恁得富贵荣耀。偏我耗在这蠢人身边,真个蹉跎年华。还好这人愚钝,几次示好也瞧不见,倒留得我完璧之身,日后也好嫁得贵人”,便熄了那勾搭之心。
谁知素日传话的小厮窦儿,见这白芍年岁恁大,要放出配人,平日又对自家笑脸,便去求自家老子窦管事。这窦管事虽是田家老人,却不甚体面,见自家独子爱那白芍,便舍出老脸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