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看着灰子,抚摸它的皮毛轻挠它的脖子了呢?叶程不记得了。在近期的记忆里,除了忙碌还是忙碌,他埋头向前,已经很久不曾停下来看看身边的事物了。
是啊,蔡金枝已经那么老了,自己却还是让她每天Cao劳,如果他能抽入一点点时间,仔细看看外婆头上的满头白发,看看她越来越迟缓艰难的动作,也许就不会再狠心让她帮他们家养鸭子了。
灰子今年已经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了呢?他明明知道狗的寿命不像人那么长,灰子已经活了这么久,很快就要走了。可是他却不肯在每一天早晨出门前,停下自己的步伐,好好摸摸它的头,跟它说一两句话,他们总是很忙,上学的时候很忙,放假的时候也很忙,就算看到灰子偶尔在他脚边打转,也还是不肯停下自己的脚步,低下头来,好好看看它。
叶程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这个院子里还只有他一个人,陪着他的,就只有灰子而已。种菜的时候,做饭的时候,笨拙地洗着衣服的时候,无所事事蹲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无论他在干什么,灰子总是陪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待在这个院子里,一起吃着自己弄的那些烧焦的夹生的米饭,有小流氓闯进他们的院子的时候,为了院子里仅有的那两只老母鸡,还差点被人打断了骨头。
灰子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硬邦邦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暖,身上的毛沾了露水,毫无生气地贴着,看起来一点Jing神都没有。叶程把它抱起来,用衣服包着,陆明远拿着家里的那把小锄头,跟在他身后,叶萍抹着眼泪关好院门,也一起去了。
他们把灰子葬在后山上,那里因为太多石头,无法耕种,整片山都荒着,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和杂草。叶程就在一个视野很好的山岗上,挖了一个坑,把包在衣服里的灰子放了进去,然后再填上土。
今天不是周六,叶程和陆明远还得上课,虽然已经迟到了,但是谁也没有想要旷课。五月份快到了,太阳愈发灿烂起来,叶程骑着车子,陆明远坐在后面,从村里到镇上,大段大段的下坡路,并不怎么费力,但是速度不控制好的话,也很容易出车祸。
坐在后面的陆明远,突然觉得车子颠了一下,然后就往左边斜了下去,好像是要翻车的样子,他连忙扯着坐在前面的叶程挑下自行车,两个人重心不稳,叶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陆明远用手扶了一下地面,并没有跌倒,他们的自行车则冲进了马路旁边的小水沟。
“怎么样,你没事吧?”陆明远弯腰站在叶程前面,想把他拉起来。
“没事。”叶程没有去握他的手,红着眼睛低着头。
“骑车怎么不看路?”就算知道为了灰子的死,叶程今天很难过,陆明远还是忍不住要生气,灰子的年纪大了会死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叶程这个样子,万一刚刚出事了怎么办?
“你不拉我怎么会翻车?”叶程也不甘示弱。
“Cao,凭什么怪到我头上,不是你自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吗?就算灰子死了,你骑车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安全吧!”
“关灰子什么事?你要是怕摔,以后别坐我的车好了。”叶程心情本来就不好,陆明远还把话题扯到灰子身上,他就更不爱听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把自行车从沟里推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陆明远沉声问,什么叫以后别坐他的车?
“就是口头上的意思。”叶程扶着自行车站在马路边上,平静地看着陆明远。
“你他妈的!就为了一条狗!”陆明远暴怒,扑过去就给了叶程一拳,他不能忍受叶程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他不能容忍的平静和坚硬。
叶程被陆明远一拳打在脸上,脚下绊了一下,有又坐在马路上,自行车也倒在了一边,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说:“灰子不仅仅是一条狗。”它还是自己曾经唯一的同伴,这些年来,他们家的一个重要成员。
“那老子呢?”陆明远喘着粗气站在叶程前面,垂着脑袋看他,逆光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和陆明远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叶程从来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们的关系,到底要怎么定位,朋友么,表兄弟,还是情人什么的?
“我不知道。”叶程迷惑地皱起了眉头,老实回答。
陆明远先是怔了怔,然后蹲下身去,扯着叶程的领子把人拉到跟前,接着自己的嘴唇就印了上去。“现在知道了?”
“嗯。”叶程耳朵有点红,左右看看,幸亏马路上没人。
“那还让不让我坐你的车了?”陆明远扯着叶程的领子继续追问。
“让你坐,赶紧放开。”叶程慌张地挥开陆明远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把自行车扶好,他自己先坐上座位,一脚惦着地面,陆明远终于得偿所愿,满意地坐在叶程后面。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程开始骑车,陆明远终于又有点着急了。“你到底走不走?”这人刚刚被自己打了一拳,该不是还在生气吧?
“你先下来一下。”叶程好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