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专注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的瞳仁很黑,折射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光明。秦正语的心脏有点跳得厉害了,这才真正地感到紧张起来。
在中考之前的几个月,他就不跟自己那帮狐朋狗友出来闹了,那群人后来见了他都要有些嗤之以鼻,大概是种反贼见了归顺朝廷的叛徒的心情吧。但老实说,他哥的填鸭政策还是稍见了点效果的,比如现在他居然能写出以前绝对写不出来的答案,犹如本能一般。他满怀欣喜地完成了任务,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像一只自由而快乐的鸟儿,飞出了铁制的囚笼。有人在囚笼外截住了这只小鸟,小鸟也兴高采烈地窝到了他的手掌心。
秦正思那天带他去吃了大餐,小孩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秦正思说:“你现在开始就可以考虑跟我要什么礼物了。”秦正语摆摆手:“别,先别这么有自信,万一没考上可不就丢人了。”秦正思说:“不丢人,努力过了就不丢人。”
秦正语觉得自己终于还是走了跟自己同学差不多的道路,乖乖学习,乖乖考试,但他又不觉得抗拒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满足了他哥的欲念吧。仔细想来从小到大他也没让秦正思骄傲过几次,反倒总给他添麻烦,是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秦正思得到一点回报的。
秦正语进入了漫长的暑假,他哥在外头打工,他也想跟着打工但奈何年纪太小也没人要,只能赋闲在家,终日无所事事,重新拾起那游戏机,打它个昏天黑地。过了半个多月,成绩出来了,他背着他哥先查了分数,虽然还是没能够得着重点高中,但好歹不至于连个区里的普高都没得上。秦正语笑了笑,然后给他哥打了电话,秦正思在那头还是很高兴的,反倒衬出秦正语的镇定来了。
秦正思这次又问他想要什么礼物,秦正语想了想,又觉着自己现在是什么都不缺的,心下盘桓,就说:“哥,我能先把这礼物存着吗,以后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要,到时候还有效力吗?”秦正思在那头大笑:“好吧,只要你到时候别跟我要什么豪车美女大别墅就行。”秦正语嘁了一声,“我才不会这么狮子大开口呢。”
“谁知道会不会呢,”秦正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情绪高昂,“不过没关系,留着就留着吧,秦正语……”
“干嘛?”
“哥哥爱你。”
秦正语正在用勺子挖西瓜吃,这时猛地就把一颗瓜子给呛进了喉管,他咳了半天,总算把它给咳出来。秦正思似乎知道自己是把他给噎着了,哈哈笑起来,还没等秦正语骂他rou麻,就把电话给挂了。秦正语是真觉得他哥rou麻至极,这“哥哥爱你”几个字在小的时候他时常听,也不以为意,到了今日,再从他哥口中听到,怎么就觉得非常不适宜,也许是因为他和他哥都是男孩,又或许是因为他长大了,再听不得那些类似长辈逗弄小孩的话吧。但在内心深处,他又感到了一阵绵软的安心,因为他知道他哥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他哥答应给他礼物就不会食言,他哥说爱他,那势必就不会有掺假的水分。而被另一个人爱着,本来就是应该感到安心的。秦正语想着,把勺子插进西瓜里,在上头旋出了一个圆球,为它的完整形状而感到微妙的自豪。
04.
秦正语家附近有个公园,叫石潭公园,这个名字写在了地图上,也刻在了公园进门的大石头上,却从来也没什么效用,因为大家都叫它布谷鸟公园。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公园里有非常多的绿地,用以专门饲养杜鹃科的鸟类,其中又以大杜鹃即布谷鸟为主,此为名称之由来。秦正语小的时候上生物课,老师们就领着他们来这公园里看鸟,秦正语对鸟挺感兴趣的,那段时间还写了非常多的观察日记,搞得老师们都以为这个小孩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了,后来才知晓不过是孩童的一时兴起罢了。
秦正语记得很多个童年夏天的夜晚,他和哥哥吃完了饭都要在这公园里散步。那个时候公园里各种小摊乱摆,有卖花灯的,卖棉花糖的,卖烤rou串的,后来似乎都被城管们给轰走了。那些踩脚踏车的小孩和打太极的大爷大妈们倒是旷日持久地存在于此处,也许换了几拨人也不得而知。在小个时候的秦正语看来,这个公园真的很大,大得似乎他一放开秦正思的手,就会突然走丢,走进那充满布谷鸟叫声的幽暗的林木间去,然后鸟儿们一哄而下,把他给叼走。
但幸好从来秦正语也没真的在这公园里走丢过,他牢牢的跟着秦正思的后头走,踩着对方长长的影子数节拍,数到五以后猛地扑上去抱着秦正思的腰,秦正思就弯下身去——他知道弟弟要他背了。秦正语那时候多小啊,可以直接把自己挂在对方的身上,也不怕把对方给拽坏拽疼了,他就像个足以乱真的人形玩具,被另一个小男孩牢牢地护在背上,走街串巷。
秦正语隐隐约约地记得那时候的夜晚总是特别喧闹,人们特别有兴致地涌入这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泛出愉快的光辉,秦正语越过哥哥的肩头,可以看见有个小女孩拿着荷花形状的提灯奔向自己的妈妈,可以看见一对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着走过拱桥,可以看见彩色的旋转木马们悠悠地绕着柱子转,叮叮当当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