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我们剑灵在内。”她示意他看向周围,“它们死后夜不得安宁,怨气冲天。它们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天道不公,认为假如天道不存在了,假如六界灭亡了,它们的痛苦就可以得到终结,而天道也无法去残害其他和他们一样的人了。陆欺霜正是利用了这样的怨气为武器,所以她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是的。”莲瑕点头,“……即使是我,也无法和天地之间所有的怨抗衡。”
青玉剑灵却道:“那你说,他们在怨什么呢?”
莲瑕有些不解,道:“难道不是天灾*,还有他们遭遇到的不公正的待遇……?”
青玉剑灵笑着摇头:“之于蝼蛄,一场微雨便足矣淹其巢xue,因此雨水便是灾难。然而庄稼喜雨,因此同样的一场雨水,对于农夫来说,便是上天的恩赐。同样的,赤地千里,大旱三年对于农夫来说是天灾,但是对于喜旱吐火的九头鹞,这又是一场莫大的喜事。一件事物总是有它的两面性的。就此而推,天灾和*,究竟该怎样定义呢?”
莲瑕道:“这么说,国破家亡,刀兵之灾,难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喜事吗?”
“刀兵之灾,城邑之争,邦国之谋。这些是*,其利弊解释起来远比天灾复杂,如果你有兴趣,出去了之后可以去问那爱钻牛角尖的沈宗主。”青玉剑灵笑了笑,“我要对你说的是,在天灾*之中,造成这些生灵们痛苦不堪的,不是这些灾难或者不幸本身,而是他们对于曾经美好生活的记忆。他们曾经幸福过,或者曾经在别人的故事里知道了幸福的样子。”
莲瑕点头。他想起了之前华兮凤的话。忽然,他灵光一现,对青玉剑灵道:“如若六界消失,那么痛苦纵然不会存在了,这些幸福便也会随之消亡……”
青玉剑灵颔首微笑道:“沈莲公子,请用这句话,拯救那些怨魂,也拯救被它们困住的沈宗主罢。”
“厌夜?!他在这里?!”
青玉剑灵又点了点头。她素手一翻,指着自己的后方道:“跟随着这些灵魂,你就能找到他。”顿了顿,她歉疚地说:“请原谅我无法亲自去将他从那些怨魂的包裹中拉回来。他们的煞气太重了,而你一直以煞气怨气为食,怕是只有你才能……”
“请不要这样说。”莲瑕感激地对她抱拳。他道了声告辞,便又复沿着这些怨魂移动的方向飞去。不多时,果然见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沈厌夜,那些绮丽的色泽依旧围绕着他上上下下飞舞着,像是要把他溺毙在光芒的海洋中。
莲瑕此刻的心情可是又喜又急,喜是因为沈厌夜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急是因为沈厌夜看上去状态实在是很差。莲瑕劈开那些挡路的怨魂,而他们也的确如同青玉剑灵所说,忌惮于他浑身的煞气,因此他们虽然依旧围绕着他上上下下的飞舞,却无一敢阻拦他的去路。
莲瑕很快就站在了沈厌夜面前。对方的黑衣和长发几乎要融进了周围无边的黑夜之中,更衬得他的脸颊苍白得像是死人。莲瑕心痛地揽起了他的上身,令沈厌夜靠在自己的怀里,又伸出手拨开粘在他脸上、落在他颊边的shi发,对沈厌夜道:“厌夜,醒醒啊。”
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沈厌夜微微抬起头,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但是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是因为眼中的泪水,也是因为灵力的枯竭。他本来正被那些怨魂们压制着,被他们灌入自己脑中的场景折磨着,不知不觉间竟觉得苍天无眼,天道真是罪大恶极,竟然降罪给这些无辜的人。但是他越这么想,胸口的压迫就越重,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忽然觉得胸口的重压消失了,又听到莲瑕在叫自己,不由得恍惚道:
“莲……?”
——不是莲瑕,也不是沈莲。莲瑕是邪魅张狂令六界闻之色变的魔尊,沈莲是温和恭谦的剑灵,其一生的信仰和归属便是信奉且侍奉太乙剑宗的第十六代宗主。然而,在沈厌夜的意识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温和恭谦的剑灵,也不止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兵主。
平日里,沈厌夜庸人自扰,为诸多无聊的问题所困惑,终日研习天道、审视众生,却不曾低下头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如今,他魂魄已被强行拉到怨薮火湖之底,被无数的怨魂所制约,意识已经模糊,那些曾经在意的什么天纲啊正//道的,此刻暂时地从他脑海中消失了,他才蓦地意识到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莲瑕愣了愣,便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脸,安抚道:“厌夜,我在这里。”
沈厌夜迷茫地眨了眨眼。待到泪雾散去,神智也恢复了些许,他的目光才渐渐聚焦,望向了上方的人。对方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脸上,额前的红色晶石额饰在他的视线中一晃一晃,像是一滴腥浓的血,又像是一滴红色的泪。
“莲……”沈厌夜望着他,竟痴痴地笑了起来,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神情,“你在这里……”
莲瑕见他认出了自己,本来该高兴,但是却又见沈厌夜露出这般神情,又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听到他的话,莲瑕的心里既是高兴也是酸楚,于是他只好更加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