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买各家的菜来着,可是给的价钱却没提要涨啊。再想想里正刚才的话,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丁三狗这是想从大家伙儿身上捞一笔啊,开互市这么大的消息,这不进城的不知道,他丁三狗连着卖了快半个月的菜了,他能不知道?知道了还捂着,这安的是什么心?
就有人站出来:“丁三狗,你前两天找到俺买菜时怎么没提这事儿?你亏心不亏心,啊?自己兄弟的钱也要赚?亏得我还想着要帮你一把,想把菜卖给你,俺媳妇拦着,因为这还吵了一架。你这样对得起谁?”
有人接道:“咱们大家可没少帮你啊,啊?你刚得几个钱啊就把小算盘打到兄弟们头上了?老子算是瞎了这双狗眼白认识你了!”
“对,真是没心没肺,这往后咱们帮猪帮狗都不能再帮丁三狗!”
“我说怎么就抖起来了?人家这是发了财了!这还没怎么样呢,你要是真发了财把咱们兄弟放到哪里?做你的白日梦吧,就冲你这德性,这辈子你也发不了财!”
“冲着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的交情,你就能这么忘恩负义?真不是个东西!”
……
眼瞅着众人越说越生气,越来越激动,恐怕再不管管一会儿就要动上手了,里正拿着烟袋使劲敲了敲身后挂着的钟,发出“当当”的响声,众人对里正还是敬重的,也就慢慢的安静下来。
里正穿过人群,到了丁三狗跟前。这丁三狗自里正开始说了这消息就知道要不好,可是他这些天为了显摆他的新衣裳和他卖菜的本事,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所以这时候想要从人群里出去也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众人一开始讨伐他,他也光棍,知道今天自己肯定要得不着好去,直接就抱头蹲在了地上,摆出了一副癞皮狗相:任谁骂他也不吱声,打也不动弹,他心里倒是笃定,横竖不能直接把自己打死,再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个儿做的事情不地道,实在也没办法辩解。
里正见他这么一副任人打骂的赖皮相,倒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丁三狗站出来认个错,哪怕直言因为穷怕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给大伙儿请个罪,有点儿担当,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摆出这副赖皮相来,这是想混过去吗?亏大家伙儿还把他当成兄弟,这么没骨气,敢做不敢担的,做他兄弟都羞死人!
里正运了一会儿气,到底还是忍不住:“丁三狗!你倒是说说,到底你是怎么回事?!算计到自家兄弟身上了?你良心被狗吃了?!”
丁三狗依然抱头不动。
“说话!哑巴了!”
……
里正气急一脚踹上去,把个丁三狗踹得骨碌了几圈。
见丁三狗还是抱着头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就有人忍不住捏着拳头过去要给他好看。
没成想拳头还没碰着人呢,那丁三狗竟嚎啕大哭起来:“俺是没脸见人了!俺不要脸!俺不是人!俺这狼心狗肺的,连自家兄弟都算计啊!啊!”
这一哭,全场都静下来了,只剩下丁三狗的嚎啕声。不一会儿,有人小声嘀咕:“知道你还干?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算计人呢吗?”
他旁边的人捅捅他,也就闭嘴不吱声了。
“……俺没出息啊,接来老娘也没让他老人家过上好日子啊,俺都三十多了,你们谁家不是孩子满地跑了?俺连个媳妇儿都没讨上啊……”
老是说,这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躺地上抱头痛哭,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儿。丁三狗扯着嗓子的嚎哭,也实在是难听,只是,让人心里酸溜溜的难受。
里正闷不吭声的等了一会儿,见这丁三狗哭起来没完没了了,伸脚踢踢他:“有完没完?孬种,做下丑事就知道哭!”
丁三狗也不敢再哭,自己爬起来,新衣裳沾了土也顾不得掸掸,就用袖子囫囵将脸上的鼻涕眼泪抹抹,也不敢抬头,只低头站着。
里正冷哼一声:“行啊,别的出息没有,出去倒学了撒泼打滚了?你也好意思?”又道:“冲着你这回的事儿,就把你撵出去都不为过。丁三狗,这钱不钱的咱不说,你对得起诸位兄弟待你的情义吗?哪回秋天打猎不是给你分上厚厚的一份?你种地种不过来的时候都谁给你帮的手?谁家吃点好的没给你送过?瞧瞧你这两年办的事儿,生生的让人寒了心啊!”
听着人群里传来“狼心狗肺”、“好心没好报”等等的议论声,丁三狗真是羞愧难当,抡起胳膊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哥,俺错了!各位兄弟,再容俺一回,等着给俺娘养了老送了终,俺给各位兄弟做牛做马!”
面对这样的丁三狗,倒像是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得很。众人也都知道,这丁三狗家都指着他养家糊口,要是真把丁三狗怎么样了,估摸着这三口都活不成了。再生气,这村里人也做不出这等事情,只能自己生闷气罢了。
其实就像里正一样,大家伙儿最气的不过是丁三狗算计自家兄弟这一点。如今虽不能拿他出气,这以前的情谊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就像帮了人,那人回头咬了你一口,虽没怎么痛,却也不想再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