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叫不大,这房子也太好了。还给欢欢请了护工,小宝,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你老板……”
李弈苦涩地笑。怎么感谢,他自己如今已经身败名裂,还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让他拿什么回报?
唐先捷说,欠了他的。其实仔细想想,他欠自己什么呢?不过是勉强不来的情爱罢了。可自己欠他的,实实在在的人情,恐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他妈呆不住,把东西简单归置了,就急匆匆地跑到医院去陪晓欢。
李弈绷着的一股劲儿散了,拿出手机,犹豫许久,拨通的唐先捷的号码。
这是从他们相识至今,李弈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
像是早就在等他的电话,唐先捷很快就接通了。他的声音沙哑尤甚昨日,遮掩不住浓浓的疲惫。
“我想见你。”李弈低声说。
唐先捷在电话那边笑了,喑哑的声线隔着电波,显得十分性`感:“等着,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别折腾了……”李弈话音未落,电话被挂断了。
一个小时后,唐先捷给他回电话:“下楼。”
李弈从没见过唐先捷自己开车,一时愣住了。唐先捷靠着方向盘,微笑着看他:“上来。”
上了车,唐先捷随口问了几句晓欢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吗。李弈应了,听到唐先捷时不时的咳嗽,忍不住问,是不是病了了?唐先捷说没什么,一点小感冒。
唐先捷开车的风格和他的人很像,稳稳当当的。即便是很空旷的道路,他也不会突然加速,像是在恪守某种准则。
车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正是李弈那天弹吉他唱的那首。
“那天听你唱,觉得挺好听,就找来听一下。”唐先捷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天晚上,很美好。”
李弈胸口发堵。那天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也可能会获得回报。
原来,那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车子驶进一座别墅,正是下雪那天李弈来的地方。
他当时以为这不过是他又一处安乐窝,没想到这真的是唐先捷的家。
上次来的时候,他喝了点酒。虽然最终留宿,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悄悄离开了。他对这里的回忆是匆忙而模糊的,像曾看过的一副画,当时记得有山有水有花,却怎么也想不来,那些山水花的模样。
“吃点东西。”唐先捷脱了外套,招呼李弈:“我平时不怎么在家吃饭,今天特意叫厨师过来做了点儿。”
出乎李弈意料,餐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可能正如唐先捷所说,他很少在家吃饭。餐具漂亮却崭新,一如家里其他陈设。除了书柜墙旁边的躺椅上古铜色暗纹格的毛毯,散发令人舒适的陈旧感,能看出经常被主人使用。
上面还摊着本书,翻了一半,书脊朝上地倒扣着。
吃过清淡的一餐晚饭, 唐先捷挽上袖子,收拾桌子。李弈忙说:“放着我来吧。”
“没事,明天有帮佣过来打扫。”他把碗筷放到水池里,洗过手,泡了两杯麦茶。
李弈有些尴尬地坐在沙发上,不知该说什么。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做梦,如今神智从半空降落到地上,恍惚沉淀为真实。这才意识到,大半年的时间,好像今天才头一次重逢。
“喝点儿这个,养胃。”
身边的沙发陷落,一杯热腾腾的麦茶递过来。
李弈接过杯子,低声道谢,轻轻抿了一口,放在茶几上。
“唐总,我的事,公司打算怎么处理呢。”李弈艰涩地开口。
唐先捷摇着杯子,淡淡地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公司会解决。
李弈摇摇头:“我的演艺事业,彻底毁了吧。”经历这样的毁灭性打击,已经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唐先捷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我没法给你保证。民众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套路可以安排,但人心无法设计。有些事情,还是要看机缘。
李弈点点头,很轻地笑了一声,有些惆怅,好像也有些释然。
他说唐总你知道吗,这件事一直扎着我的心,像根刺一样。我不敢去动它,这么多年,就那么埋在rou里,烂在血管里。如今被人扒开血rou,硬生生给拔了出来。真的好疼啊,疼得我受不了。可是我又想,这根刺终于被拔出来了,这个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终于离我而去了——我是不是该高兴一点儿?
唐先捷没吭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两年前,因为我妹妹的病,我走投无路,我去找你。”李弈继续平静地说着:“十年。再艰辛困苦的时候,我都没有动过那个念头。不是因为我多么坚贞不屈,多么出淤泥而不染。而是我清楚的知道,那种屈辱的滋味,会刻在你灵魂里,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可是那时候,眼睁睁看着我妹妹生病,我就明白了。比起一个鲜活的生命,尊严,屈辱,这些又算什么呢?”他轻笑:“也不过就是让那根刺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