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婆子沉默了一阵,这才边走边跟楚宁说起庄子里的情况来。
这庄子叫小莱庄,原是之前就有的,但到季桓手里却是几年前的事,统共有田两百七十亩,近两百亩的水田,还有七十几亩的山坡地。水田遇上旱天倒还能想法子,山坡地就完全看天收成了,好在前几年一直风调雨顺,田里的的作物种类也多,小麦、苞谷、大豆、胡麻等按着不同的习性分不同的地,卞老汉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种地看天都是一把好手,因此庄子这几年收成颇是不错。
楚宁想想季府里上上下下虽有几十口人,但这一个庄子的产收养他们就绰绰有余,且季家也定不止这一处与京中权贵相比并不算大的田庄,不过季府上下不论主子还是奴才却都低调的紧。
她们这一转便转了大半上午,回去时卞老汉已带了两个分管事等在院门口,见她们回来,忙又将人挥退两步上前问道:“怕我这上了年纪说的不甚详细,刚又将两个分管事的招来,您是现在问还是歇歇再问?”
楚宁哑然,这老汉还真是认真,性子比她还急。
实际上卞老汉的确是个认真之人,但他急也是有原因的。
这几年虽对主子的事不是知之甚详,但也晓得如今身份是愈发的高了。卞老汉前年过年去季府送东西时还专门带上了桑麻,不过那会子桑麻还小,季家老爷又才过世不久,自然是没这个心思的,但季夫人却是十分喜欢桑麻的,季桓见了她也终于明朗了些,因此卞老汉觉得季桓对桑麻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这两年更没听说季桓房里收过什么人,卞老汉直至昨晚心里还份外有底,谁知道今儿一早怎的就蹦了一个出来!
他晓得自己闺女是个没心眼的,原先觉着就她一个的话季桓定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现下一看竟有人赶在了桑麻头里,当然心急,心下不知是该示威还是讨好。
楚宁见他神情不定,扭头看了桑麻一眼笑道:“卞老叔跟着爷的时日定也不短了,爷是十分信得过的,早上走之前还嘱我多多请教您,这厢看来确然负责的很。不过不急,卞老叔且先让他们回去,实在有需要了再叫。”
卞老汉得了这话心中稍安,点头应去了。
康婆子看看楚宁又看看似有话说的桑麻,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黯然,道:“姑娘且先歇歇,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您叫我。”
桑麻却没有跟着走。
楚宁摘下风帽随手放在一旁,桑麻已经利落的倒了杯茶给她:“姑娘...姐姐快先喝口茶,这秋日里最是燥人。”
她直通通的将杯子递过来,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楚宁见她这动作特别自然,既没有下人对主子的恭顺也没有丁点儿的小心试探,便像好客的农家姑娘见着了喜欢的朋友一般。
她心里喜欢这姑娘的直爽,接过茶水也随手一指:“桑麻姑娘你坐啊。”
桑麻嘻嘻笑着听话的坐下,喝了两口茶后大眼珠溜溜的看着楚宁,关切的问:“姐姐随着主子自府来来,那老夫人可好么?还有两位小姐,大小姐身子弱,如今天凉了,她可难过的紧....还有温妈妈,她们都好不好?”
她自顾的问了这一堆,却还没等楚宁回答,又略微低了头问一句:“还有....主子爷,这一年多他好不好?”
呃,楚宁心说这一年多他好不好我还真不知道,可见桑麻眼神关切,还是温声答她:“老夫人和两位小姐都好,她们知道你如此惦念着,定然窝心的紧。至于主子爷,你今儿早上不是见了,他可不好好的么。”
桑麻乐了,竟稍显羞涩的低下头,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朝楚宁急急摆手:“姐姐,那个、那个....我就是问问。”
见她发窘,楚宁心里却是感慨,这丫头分明对季桓有心,可她这个性子等季桓将来娶了妻再有其他妾室在那深院之中怕是不得好啊,不由叹了口气。
整整一个下午又大半个晚上,楚宁才将那账册粗粗看了一遍,麻烦的是这账里不仅包括田地的亩数分配,今年的收成记录,还有些农产品和丝织物的买卖都是按时间顺序记在一处,所以要看每天很方便,可要看最后汇总的就木乱咧。
楚宁又花费了两天时间将它们一一分列出来,这才看着顺眼些,康婆子在旁边看着虽没说什么,但对楚宁所问却是极有耐心了,偶尔还会露出赞赏的眼神。
五天转眼过去,楚宁堪堪将头绪理清。
这一理清楚宁发现那庄子里妇女所制的丝织物收入竟然不少,占了总收成的近三成。而田里确如卞老汉所说,今年的收成低了近两成,尤其是不抗旱的苞谷和小麦,收成低了不少,山坡地的豆子也一样。
卞老汉有点犹疑看康婆子一眼,今儿主子应该就回来了,不知这姑娘到时在他跟前会不会嚼舌根。
桑麻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这几天来,她没事就往楚宁这跑,看着她写写画画,心里愈发崇拜起来,也略略有些自卑,她是农家姑娘,自小对这些不敢兴趣也一点都不在行,以前不觉得有啥,现今却难过起来,她的主子爷也是懂这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