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些人气,怎么也该能招呼上人把夏家收拾了。
他走了,茅富是个没经历过大阵仗的低级匪徒,就知道蛮干,吆三喝四地让人注意守城,暴躁不安。除了些年轻人,稍有年头的寨众都不听他的使唤,谁也不想出城去当流动哨,就只在寨墙上巡视。听说夏家人不多,还抱了侥幸之心,觉得寨墙建得高大牢靠,那边就是悬崖,谁也上不来,发现敌人放下木石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三春并不知道自他走后,寨里的内斗如火如荼。他走前,卞管家和手下的高家家院们被杀,温三春并没在意,这其实对他日后掌权有利无害——高鹏成了个没有人保护的弱鸡。可茅二与李猛的火并大伤了鹰岭寨的元气,尤其茅二病重,鹰岭寨的战斗力更减,此时再放夏家包括二十多江湖高手的几十人进寨,真如纵虎入羊群,一下就能将鹰岭寨打趴下。
温三春一进寨门就发现情况过于顺利!寨众们无还手之力,茅二李猛等人根本没露面!难道他们在某处埋伏着?温三春抓了一个寨众追问:“说!茅二在哪里?!”好领着夏家的人去找他!
那个寨众吓得哆嗦:“三爷!茅二爷重病起不来了!”温三春又问:“李猛呢?!”
“死……死了……”
温三春急了:“怎么回事?”
寨众牙齿打颤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温三春心中一凉:糟了!茅二李猛都完了,谁还能控制住夏家?!他握紧了尖刀,在混乱中寻找夏玄锋,正好看见夏玄弘向他走来。温三春笑着:“夏二公子!寨子里的匪首死了好几个,夏二公子随我来,我带你去找匪首高鹏!”说完,他向一个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韩杨树看不清情况,只听见兵器的碰击声,夹杂着人的惨叫。不久,暗处两边的火把也相继熄灭,有人喊:“寨子破了!”
这才多长时间?!寨子怎么就破了?韩杨树忙去摇秦惟:“寨主!寨主!寨子破了!”
秦惟觉得自己同时在火里和冰里,真想长睡不醒,可是他总觉得该看到夏家的人攻进来才能放心,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住。听着韩杨树的呼唤,秦惟使劲睁眼,说道:“哦!在哪里?”他嗓子哑得厉害,眼睛里也像有沙子一般。
韩杨树指着下面说:“你看!你看!就是黑咕隆咚的那块儿!”
秦惟说:“我动不了了,扶我起来!”
韩杨树方才就是这个感觉,忙架着秦惟的一只胳膊,将他扯了起来。秦惟摇晃了一下,向前面聚焦,说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韩杨树急着解释:“原来寨墙上是有火把!全灭了,你听,人说寨子破了……”
秦惟侧耳倾听,就听见一阵铁链的拉动声,然后着木头的吱呀,人们遥远的叫喊:“寨门开了!”“快逃啊!”……
黑暗里,又亮起了点点火把,接着,有房子被点着了,熊熊火光照亮了一片街道,奔跑搏击的人们如曈曈鬼影。不多时,更多的房屋被点燃,一个一个火堆,亮得天上的星星都隐没不见了。
秦惟感到一阵悲怆,高鹏在他脑海里哭泣:我的家!我爹……秦惟忙制止住他的自怜:为富不仁并非好事!鹰岭寨作恶多端,不能不除!你就别闹了!
他对韩杨树说:“你下去,见到攻进来的人就喊你知道夏三公子在哪里,让他们带你去找夏家二公子,反正最好是夏家的人,然后你领着他们去多生那边。”
韩杨树害怕,说道:“寨……寨主,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可以做个伴儿。”
秦惟摇头:“你别和我在一起,我是寨主,那些攻进来的人大概都想杀了我,你快去吧。”
韩杨树刚要走,又挺不好意思地对秦惟说:“那……那我就……”
秦惟摆手:“快点去!多生还在等着呢!”
“那好吧……”韩杨树借着远处的火光,小心地下了山石,不一会儿脚步声就远了。
这个地方在寨墙边缘的山间,往上走就是悬崖,无人防守。攻入寨子里的人都往寨子中心去,没人往这边来。秦惟双手抓着大氅,想让自己再暖和点儿。照他原来的想法,鹰岭寨破了,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就地躺下,慢慢等死就是了。可事到临头,秦惟还是动摇了:死亡的一瞬间并不可怕,但他怕漫长的痛苦。他真的躺倒,可能就再也不起来了。如果他马上死了也就罢了,怕的是他会拖上几个时辰,内脏发炎,疼痛难忍,躺在冰冷的地上,说不出话来,生不如死啊!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高鹏也感到恐惧,秦惟的心噗通乱跳,秦惟深呼吸,对高鹏说:别怕,死后你的灵魂会与我融合,也不是完全消失,你的所有记忆和情感都会存入我的灵体,你不必这么慌乱,让我平静些!
高鹏沉默了片刻,可又强烈要求:我要去见夏玄弘!
秦惟挺不想再去见夏玄弘的!他已经安排好了小森和多生,现在再巴巴地跑回去看他,是不是多此一举?何况,被他看见了怎么办?自己都快死了,秦惟想安安静静地悄然离开,不想再面对夏玄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