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子,白云犬蹲在我旁边。
我听见苍耳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他正跟众仙人说:“只要让云主碰过你炼制的云,云就会记住云主,无论飞多远,都会在你想降落时,回到云主所在的地方。”
众仙人和他探讨一番,我在后院还看到一朵云飞上天又降落下来。不多时,苍耳就把我洗过的一堆白石子都搬走了。
许久,热闹的前院才安静下来,苍耳满面红光地走回后院,见我仍蹲在地上,不由叹出一口气。他说:“忘掉魔昂吧,别成天发呆,要多做事情。我当年就是化哀伤为力量,一心专研炼术。你看如今,我在危难时解救众神仙,连仙君都要感激我。”
我没有动。
苍耳接着说:“再跟你说个好玩的,其实我给他们的云主都是下品。最上等的云主我自己留着呢。用下等的云主,要把它一直留在想要降落的地方才行。而用上等的云主,只要带在身上,想让云朵在哪停就在哪停。”
我仍旧没动。苍耳生气地说:“真是块木头。”
我一直蹲着,麻木到忘了双腿。过了夜,天渐明。我睁着干涩的双眼,看到不时有云朵升上天空。苍耳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对我说:“大chao就要来了,我要乘云飞上天,你跟不跟我?”
我想摇摇头,却发现脖子已经麻痹得无法动弹。苍耳见我没反应,自言自语说:“反正你会浮水,那我不管你啦。”然后,我看到前院升腾起一片苍白的云,苍耳站在上面越飞越高,直至看不见了。
其实,我终究还以为一切是梦,直到奔涌的chao水袭来,把我卷入浪中。
大水向北冲,淹没遇到的一切,我茫然浮沉在chao水里,任凭它把我带向远方。有时我卡在树丫间,有时我搁浅在房顶上,而我身后的洪水一浪高过一浪。
我的眼前没了青天与黑土,唯有排山倒海的巨浪。我在翻滚的chao水中,时而打横,时而倒立,仿佛要随波逐流永不停息。
不记得过了几个日与夜,chao水终于在身边退了,我停在一横山脊上。山风一阵阵,把我身上吹干。白云犬跑到我眼前,仰起头。它黑黑的嘴巴里衔着一颗白色的石子。
我没有动,白云犬把石子放下后跑开了,不一会儿又衔来一颗白石子。
我在风中终于打出一声响亮的喷嚏,眼角浸出泪来。瞬间,我终于彻底醒悟——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魔昂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昂了。那要这个世界做什么?
高高山脊之下就是陡峭的悬崖,看起来像是梦里见过的家。
“汪!汪!”
白云犬把我的眼神从山崖叫回来,我看到我的身边摆着一堆白石子。白云犬低下黑黑的鼻头去闻,让我生出些许熟悉感——这些石子似乎是苍耳送给神仙的云主。
若把云主藏在山顶,待水消后,神仙的云就会落回山顶。若把云主埋在山腰,神仙的云就会落回山腰。若是云主没了呢?
白云犬靠着嗅觉不断找来云主放到我的身边,远处的chao水正在渐渐退散,我记起魔昂看我的最后一眼,多么温暖。于是,我捡起一条坚硬的岩石把一颗云主砸成碎片。
那溅开的白色石末,多像漫天洒下的雪花。剪纸的婆婆也在云端吗?哪一颗云主才是她的归宿?
我不断砸碎云主,手臂已经被震得麻痹,身边累起小山一样的碎屑。最后,剩下的大块白色,唯有白云犬了。
☆、最终念
看着我手中的岩石,白云犬露出警惕的眼神,让我哑然失笑。
云主皆被砸碎,神仙无法着地,只能永远留在云端喝风饮露。我终于报了仇,畅快的心里明亮如白昼。可是那白昼是那么短,一瞬间就过去了,只剩下漫长的黑暗。
想起魔昂最后一次和我长谈。他说,他看到海洪爆发的那一刻,快活到了极点,可一刻过后,快活的感觉就淡了、手又痒了。我清晰记得他拿到我眼前的指腹与掌心,在月光下布满了深深的纹路和交错的疤痕。
魔昂说,能把过去的一切通通忘掉,也算好事。
我心里想着这句话,站起身,走下陡峭的山坡,向更北的地方走。不知经过几个日与夜,终于走到北方密林。我找到一棵粗壮的松树,掀开一块鳞状的树皮,熟悉的松脂香气瞬间在鼻子前绽放。
松脂在树皮的伤口一点点聚集,凝结成眼眸大的一滴,即将滚落到地。我站到那颗松脂下,让它落在了我的头顶。
白云犬安静地趴在我的脚边。不知名的虫子在枝头嗡嗡鸣叫。偶尔树丛中扑棱一声,飞起一只惊乍的小鸟。松脂悄无声息地在我头顶一丝一绸地累积,终于撑不住散开来,粘稠的ye体顺着发梢流下。我闭上眼,感受着松脂缓慢覆盖我的全身。
天黑了、再亮起。开始,阳光透过松脂,还能照进我闭合的眼底。几天过后,凝结的松脂上覆满落叶鸟羽,不再通透,已经变成一块新鲜的垢。
我的感官里只剩下松脂浓浓的气味。那气味牵引着海边的童年。犹记得第一次去北方密林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