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除去军籍。
这回裁军,光是整个定州的军营,就得裁掉一万余人,再加上招的新兵将要入营,寇镇军务缠身,每隔几日还得往定州府去一趟,有时就算在三羊镇大营,也没功夫跟顾小满说上几句话。
这日,老占带着顾小满出了营,等他们走后,伙房里肯定要进人,到时伙房里就顾小满一个老人,估摸着就该顾小满来当伙房长了,在走之前,老占得带着他各处熟悉一下,像是柳树屯的王里正,杀猪的刘屠夫,或是卖豆腐的薛大娘,都得引着他到各处去走一趟,有人听说老占要离开军营回老家,那些跟他共事许多年的老伙计十分震惊,各人心里都是唏嘘不已,都是处了许多年的老伙计,这回分开了,大概就再也见不着了。
无论如何,裁军之事已成定局,很快,第一批老兵发放养老银子,就得离开军营了,其中就有老占和伙房另外的两个人,临走前,大营里拨款,给这些要走的老兵做了顿好饭菜,为他们践行。
要离营的前一日,顾小满要老占好好歇着,啥事也不让他们插手,老占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平日都是巴不得多歇一会儿,现而今要走了,咋也得把最后一日的差事当好。”
这话听了叫人鼻子一酸,顾小满没再拦着,那老占站在案桌前,洗菜切菜炒菜,做得有条不紊,今日伙房里的人,都一言不发的,顾小满更是每每想到老占要走了,眼圈儿就忍不住泛红,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给营房里的将士放完饭,明日要走的老兵们就聚到伙房,这些人都是家中有人,主动愿意领银子回家的,他们差不多全是同乡,回乡的路上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只是毕竟要离开待了多年的军营,此时,谁的脸上也没见个笑模样。
饭菜做好后,老占张罗着叫顾小满把饭菜端上桌,因人数有些多,地方不够坐,连平日揉面的案板也抬了出来,他们分了两桌坐下,老占他们那一桌菜有鸡有rou,顾小满他们这一桌跟以前差不多,落坐后,大家都没心情吃饭,最后,老占拿起筷子,对他们说道:“来来来,快动筷子,吃完这一顿,明日好滚蛋。”
在他的招呼下,所有人这才纷纷拿起筷子,只是大家伙儿的兴致依然不高,坐在顾小满身旁的老李头还抹起泪儿来,他这么一哭,惹得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老占看着他,骂道;“你这个老家伙,别流马尿了,千里搭凉蓬,没有不散的宴席,自古都是这样的道理。”
另外也有人说道:“说得是,当日抛家舍业的守着边关为的啥?不就是要防着鞑靼人吗,现在干不动了,就该叫年轻人来接替咱们,要不又打起来,咱们老胳膊老腿儿的,哪儿还打得动呀。”
“可不是嘛,趁着还没老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回了乡,拿着朝廷发的银子,把房屋好好翻新一下,再把牲口添置上,咱们也过几年的舒心日子。”
话说开了之后,众人动起筷子,一边吃着饭,嘴里还盘算着要用养老银子干些啥,吃到一半的时候,寇镇带着几个百总进来,大家伙儿看到他到伙房来了,先是一楞,谁也没想到千总大人他们竟然会过来,所有的兵们全部呼拉拉的站了起来,老占双手垂下,他站在寇镇前面,说道:“大人,你咋来了。”
寇镇手里还提着酒坛子,他把酒放在桌上,说道:“来送送你们。”
老占一脸的惶恐,说道:“这……您这么忙,还亲自过来。”
寇镇没说话,他看了顾小满一眼,顾小满便连忙去加板凳,寇镇跟百总们加入老占那一桌,只是因寇镇和几个百总忽然过来了,席上的人都有些缩手缩脚的,有个百总叫顾小满拿碗来,他说道:“平日咱们军营都是禁酒的,今日特殊一回,只要在坐的,全都干一碗。”说着,他拍了封泥,每人倒了一碗酒,他又举起碗,招呼大家伙儿喝酒。
喝了酒后,老兵们才不像先前那般拘束,在座的许多人,甚至比寇镇和这些百总人进军营的时日还长,有的曾经还带过他们,现在要走了,没有一个心里好受的,一碗酒喝到底,有个留胡子的老兵大概是喝醉了,勾着一个百总的肩,红着眼圈儿说道:“往常总是嫌军营里苦,现在要走了,心里却是一百个舍不得。”
那百总给他倒酒,嘴里说道:“待了这么久的地方,咋能没有感情呢,咱们为啥到边关来受苦,说句大不敬的话,不是为了皇上,也不是为了那些当官儿的,是为了咱们家里的妻儿老小。”
“说得对,你这话我爱听!”那老兵举起碗,跟说话的百总干了一个,仰头喝干碗里的酒。
眼看桌上的人大多已喝醉了,寇镇悄悄退了出去,顾小满眼尖,看到他走了,也跟了上去,走出伙房时,他看到千总大人背着手,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却仍旧透着一股淡淡的落寞。
顾小满心想,一垄萝卜一垄菜,谁的将士谁不爱?这些兵走了,最难过的就是千总大人,但旁人能哭能骂,千总大人却得忍着,甚至还得亲手把他手下的兵们送走,这么一想,顾小满就替千总大人心疼。他走了过去,握住寇镇的手,寇镇侧头看了他一眼,回握住顾小满的手,两个人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