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叶顾不上任何解释,他焦急地说:“我们逃吧,嗯?跟我走,好不好?”
殷淮安深深凝视着他:“银叶,我怎么可能和你走?”
殷淮安跪坐在地上,湖色的袍子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头发垂在地上,墨色被土黄沾染,显得更加狼狈了几分。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惯常的云淡风轻,眼神也失了平和,这两夜经历了太多,他脸上全是憔悴,疲惫的眼睛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悲伤。
银叶看不下去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少爷怎么会有这样狼狈的样子?
银叶的声音失了控:“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殷淮安将头完全抬起来,银叶这才看见,他的左眼中充满了血丝,从眼角开始密密麻麻地延伸,将满眼的悲伤染成血红的。血色出现得诡异,他的眼神明明很脆弱,这样看来,竟然有些妖异的感觉。
银叶大惊,这样的眼睛吓坏了他:“你……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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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两句对话,苍野已经扶着树干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脚下还有些打晃,却还是迈开脚步朝这边走过来。
银叶将殷淮安从地上抱起来,将他的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搂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肩膀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连连退后,另外一只胳膊胡乱挥舞着桃木剑,脸上挤出几分凶狠,对苍野吼道:“你别过来!”
苍野缓过来了许多,慢慢逼近银叶。殷淮安现在就在银叶身边,他知道,银叶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敲响桃木剑。
看见殷淮安也因为桃木剑的声音痛倒在地,苍野就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这个人不对劲,这么重的Yin郁之气,原来殷淮安不是人。
苍野极慢极笃定地说:“他是一只鬼。”
银叶继续向后退:“不管他是什么,你别动他。”
苍野有些想笑:“你是糊涂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鬼的下场都是什么?我现在不动他,他也逃不过这一劫。”
原来银叶这样不管不顾,就为了一只鬼。
傻么?
苍野的声音彻底地严肃下来:“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过来。”
银叶咬了咬牙,没有理会苍野的威胁。他的手搂紧了殷淮安的腰,偏头在他耳边轻声到:“现在能走的动么?”
殷淮安还没来得及摇头,便猛地睁大了眼睛:“小心!”
他的喊声从来没有过这么大,动作从来没有过这么快,从来没有,不过脑子就做出一个选择。
电光火石间,殷淮安推开了银叶,黑色铁棍闪电般直冲而来,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没了银叶的支撑,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栽倒,所以那原本瞄准他下腹的棍子,就直插入了他的心口。
速度那么快,银叶都没能看清苍野的动作,阿萝都没能叫出一声“住手”。
晚了,已经晚了,那铁棍洞穿了殷淮安的身体。所有人都听到入rou的一声钝响,但是没有血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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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叶疯狂地扑向倒在地上的殷淮安,颤抖着握住他胸口上的一截铁棍,慌乱和惊恐爬满了他的一张脸。银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手足无措,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阿萝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最大的声音喊道:“银叶!把往生镜从他眼睛中取出来,快!”
苍野震惊地转头:“你说什么!?”
苍野知道殷淮安是一只鬼,但是并不知道往生镜在他身上。
往生镜……这下糟了!
☆、以命换命
糟了!苍野的心沉沉地坠下去。
他把棍子扔过去,本意是想用灵器夺走殷淮安体内的死魂,却没想到,银叶丢失的往生镜,就在他体内!
一切都已经晚了,苍野棍中关押有一百八十只鬼魂。因为往生镜的存在,恶鬼们此时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胸口被贯穿,殷淮安感觉不到疼,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若千钧,沉沉压在伤口上。他被巨大的冲击压倒在地上,睁不开眼睛,也听不见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能继续下去,他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一丝丝地消失殆尽。因为喘不过气来,整个身体缩在一起,双手死死地握在胸口,将衣裳揉成了一团。
苍野手中所有的灵符都浸了血,试图将溢散奔逃的鬼魂重新收回去,可是他低估了往生镜的威力,这一次,直到所有灵符燃尽,空气中的黑烟都没能浅淡几分。
没有压制,刚刚收回棍中的死魂,又重新逃了出来。
银叶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想去握住殷淮安的手,又想去抚一抚他的胸口。可是他一碰都不敢碰,那根棍子插在那里,那么刺眼,随着殷淮安越来越乱的呼吸急促地上下颤动,每一下都颤在银叶的心上。银叶的心似乎裂了两半,也是被一根黑色的棍子劈开,难以形容的疼。
慌乱中,他听见阿萝的声音。
阿萝说的是什么?她说,快把往生镜取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取出来?难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