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显然来了有一阵了,正在问昨天下午发生的事。秋禾便没出声,只进去在外公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旁听。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听了个大概。
镇上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一般都在地里劳作,到傍晚才会归家。那帮人想来是特意挑着傍晚时分来打人的。两辆车从镇里呼啸而过时,半路上被镇上一个姓孙的老头看见,觉得不对,便远远地缀着,跟上去看了看。那两辆车停到沈家和林家门前,一帮人下了车径直进屋,把屋里家伙什砸了个稀烂。老孙头看情形不对,忙跑回镇上,把这事告诉了剃头铺的老刘,老刘一边邀了拨老兄弟,一边给沈宝成打了电话。沈老汉接了电话,忙不迭地从地里赶回来。一群人约齐了,拿着扁担棍子,往沈家赶时,正逢着那帮人开着车下来,两拨人在路上就打了起来。
镇上的人都是些老头子,年老体衰,哪挡得住一帮如狼似虎打惯了架的街头混混?一时挂彩受伤的不在少数。那些人还看出沈宝成和刘老头是领头的,下手尤其重。打完了,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就走。镇上的人赶不及,也不敢赶,眼睁睁看他们开车扬长而去。
王警官详细问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表示这件事所里很重视,一定会严查到底,给镇里一个交代。秋禾听了,在旁边插嘴说:“就抓了那些人也没用,他们不过是打手,受人指使来的。得把背后指使的人也抓起来!”
王警官并不意外,只问:“你知道什么线索?都来说一说。”
秋禾便把以前有人到白川家打架闹事被赶走的情形说了,又说:“上回来的人少,被我们赶走了,大家也就没声张。镇上的人又没有得罪过谁,除了那个刘宏明还有谁?这人到现在还不死心,天天打电话缠着白川,要买镇后面的地,什么无赖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看白川没反应,镇上人又肯帮他,这回干脆就连着老人们一起打了!”
别人听了还好,只刘老头是个暴脾气,顿时怒从心底起,一迭声说:“就是他!不提我还忘了!除了他们还有哪个?王警官你们要为老百姓作主!我不得白让他们打!不把他们抓起来,出了院我就睡到你们派出所里去!我一个孤老头子还怕哪个?”
王警官和另一个小警察哭笑不得,只好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表示他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又让两个老人安心养伤,便走了。他们走后没多久,白川也进病房来,秋禾便问:“你去哪儿了?”
白川说:“找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秋禾便把打听房子的事情细说了一遍。石老六听了,不免对秋禾刮目相看,觉得这孩子年纪不大,考虑事情倒很周到细致。他们来时太匆忙,换洗衣服一律没带,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准备让白川晚上在医院守着,秋禾和石老六先回镇上,收拾出几个人的行李,明天一早带过来。
下午秋禾便跟石老六开车回去了。一到镇上超市前,远远就见一大群人聚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下,正群情激愤。秋禾刚一下车,就听花娘娘大声喊:“短阳寿的畜牲们!青天白日就敢来偷树,完全没得王法了呀!老天爷不长眼,怎么不下道雷劈死他们!”
石老六估计是凉石镇里的当家人,他下了车,老人们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讲了事情始末。原来今天上午大白天又来了一帮人,闹哄哄开着一队车,直接到银杏谷,把那千年古树挖了十几棵,大摇大摆地走了。镇上老头们刚受了伤,几个主心骨又都不在,没有人敢拦。那车从他们家门口走,老孙头上去问了句,就被人一掌搡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石老六听了,并未多说,只安抚了几句,让大家各自散了。他自己面沉如水,坐在堂屋里抽起了烟。花娘娘一边骂,一边跟秋禾去家里收拾东西。昨天警察过来拍照后,花娘娘把两家简单清扫了一下,秋禾也来不及感伤,拿了外公和自己的换洗衣服,又打包了两床被褥,转身去了隔壁白川家。
白川房里,唯一的一台电脑也被砸得稀烂,花娘娘白天进来时,估计也不敢乱动,只给他胡乱堆在桌子上。本来房子里四壁萧条,被这破烂的一堆,更衬得出奇寒酸。秋禾看得心里发堵,把白川的衣服收拾出几件,也就出来了。当晚他没敢在自己家里住,去花娘娘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石老六有事,秋禾和花娘娘一起搭班车去了县城医院。两人肩挑手提,把东西安置到新租的房子里,气都不歇一口,便忙起来。趁着花娘娘手脚麻利地收拾房子,秋禾去了菜场,买回几只鸽子,要炖汤给医院里的人送去。
花娘娘扒在厨房门旁,见秋禾做事有条不紊,这才放下心来,看了一阵,感叹说:“秋禾,你要是个姑娘家,提亲的能排几条街!”
秋禾一边拍姜,一边笑,说:“男的就没人追了?”
花娘娘打量着他,毫不留情地说:“男人么,总归要做田里的事,要出力气。你这身子骨,还得再长壮实点才好。”
“照您这么说,以后追白川的姑娘肯定多。”秋禾开玩笑。
“白川倒是个好的,长得帅,力气也大,就只是性子怪,待人不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