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了脸:“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他大声否认,却不敢看尹倾鸿的脸色。
在天子脚下暗结势力,这是犯了大忌。鹭翎一直知道,也想着哪天对尹倾鸿坦白,却不想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通过这个人的口说出来。
常升笑得更得意:“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趁皇上不备欲行不轨,才故意勾引您呢。小小年纪就会欲擒故纵,真是可怕,所有人都道二皇子高洁,却不知他是个为了夺今上帝位无所不用其极、勾引自己亲生父亲的贱人!”
鹭翎急急地喊:“不是的!我没有!父皇,我……”
“闭嘴!”
虎啸似的一声低吼使得原本吵闹的场面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南星仍在发出低声的呻yin。
“父……皇……”
鹭翎呆呆地看着尹倾鸿,尹倾鸿并没有看他,他的面色铁青,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鹭翎好久都未曾见过他这般盛怒的样子了。
啊啊,他果然是最近对我太好了,我竟忘了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鹭翎想着,瞪大的眼睛忘了眨,泪水像一串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他看到尹倾鸿坐于马上向前行了几步,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他前面是常升、李惊穹和南星。
“父皇,别……”
鹭翎小声地阻止着,他没办法动,连发声都困难。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他还和他笑着道别……
尹倾鸿举起了剑。
枭崇默不作声地向李惊穹和南星冲去。
常升笑得极喜悦地看着尹倾鸿。
鹭翎也看着他。
呆呆地,带着满面的泪水。
意识恍惚间,他觉得,尹倾鸿这一剑——在向他的心上斩去。
——叁之卷·鹿蜀长嘶·完——
肆之卷:游龙在野
.梅时雨
江南的梅雨总是细密缠绵,如青楼女子在耳边的轻轻一呵,酥暖到人的骨子里。
不过若是连着十几日也不见放晴,就要惹人腻烦了。
临丰城里总不缺不需劳作的闲贵人,这帮每日闲闲无事只需花银子消磨时日的人自是忍受不了连着这么长时间都闷在家里,但若要远行,又嫌shi气沾衣,于是干脆三三两两找能喝酒的地方聚一聚,一方面借酒水驱一驱寒到骨子里的水汽,另一方面也能说说话儿解解闷子。
邀月楼大堂里便零散地坐了这么三四桌,其中大多是有些权势的,也有几个江湖汉子,似乎也是来头不小。这几桌人里有一桌相对的热闹些,都是些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又喝了些酒,免不了有些年少轻狂的得意。
“要不怎么说当今皇上圣明,自从减了商税后,不说国库充盈,我们哥几个可玩乐的地方确实是多了……不过自然哪里的酒都比不上这里的好喝。”其中一个穿着杏黄软锦的青年一边说着,还不忘对来给他们上菜的跑堂讨好一笑,“小哥,再来道清湖蒸鱼,可让后厨给我弄条肥厚些的鱼上来。”
旁边一个穿着松绿衫子的公子哥抽出扇子来用扇柄戳他,笑骂道:“你小子别见了稍微好看点儿的男人就嬉皮笑脸的,勤当我们不知道你那么点嗜好是不是?”
旁边又有人嘻嘻笑着插进嘴来:“朱兄,你可是陆家独苗,朱伯不管你这些?”
姓朱的杏黄衣青年一摆手:“怎么不说……只是这其中自有别番妙趣,说了你们也不懂,哪天带你们去新建的倌馆尝尝就知道了。只怕到时候苏兄你也会流连忘返啊。”
松绿衫子的青年翻了个白眼:“谁像你这般出息……唉。要说玩乐的地方确实多了,且常去的古玩字画店里卖的小玩意也越发Jing巧,只怕因此让那些贱商认不清自己的身价,对我们没有原来恭敬啊。”
旁有人冷哼一声:“不会不会,临丰这样的地方,皇亲国戚都是有的,哪容得他们自抬身价?”
他们声音越来越高,已是引人不悦,再加上座间也有那么一两个商人身份的,更是皱紧了眉头。正当大堂内气氛愈发不善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不多时两匹黑马拉着辆马车到了门口。
单看这两匹马就不是凡品,都是身形矫健,一身黑毛无一点杂色,耳朵Jing神地立着,眼神间甚至有些傲然;马车除了大一点之外倒是很普通,不见什么装饰,只是有心人听那车轮碾压的声音便知材质与平常马车不同,这般实诚的木料,怕是从战场上跑出来也不会受太大损伤。
店里忙有两人跑去,一个拉住马,另一个为车夫打伞。倒不是邀月楼的人生就一双势利眼,这本就是他们的规矩:停在门口的哪怕是个乞丐,在这种雨天里他们也得给人家打伞。
那车夫却摇摇头:“不用管我,去准备个靠里的位子,打扫干净了,备上热茶。”吩咐好之后转头对马车里低低说了声,“主人,到了。”
里面先是低低的说话声和一些细碎的声音,然后是低低的一咳,一个听起来带着惺忪睡意的男音说道:“嗯,我起了,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