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虽小,但胜在干净。不大的院落里转圈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天井正中养了一株桃树,此时正是四月初,花开正盛,风起时落英缤纷,惹得树旁水瓮里的锦鲤竟相嗛喋。
方云宣跟着杜益山进了客房,四下打量,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卧榻,卧榻正对着一张八仙桌,桌上一律青花的茶壶、茶碗。窗口正对南面,采光不错,屋子里还算敞亮。惟有一点不足,这屋子巴掌大小,一进来就能一眼看到底,屋中又站了四五个人,就有点局促、站不开。
掌柜十分殷勤,向杜益山说道:“客官若要用饭,只管到前面饭堂,小店的饭食干净,味道更不用说。”
掌柜还要再说,韦重彦已经递给他一锭碎银子,掌柜欢欢喜喜收了,领着人退出了屋子。
杜益山让韦重彦也下去歇着,他这里没事,让兄弟们不用挂念。韦重彦答应一声,正要出门,杜益山叫住他,吩咐道:“一路上方兄弟也辛苦了,这两日投宿在此,就不要让他再做饭了。你们吃饭就去前面饭堂,或让店里直接送到房中就好。”
韦重彦心里有些诧异,杜益山对人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与他们这些兄弟虽然亲近,但也总有一股客气疏离的隔阂,仿佛一道难以跨跃的鸿沟,亲热是亲热,也知道他是拿兄弟们当自己人,可就是跨不过那条线。从没见杜益山对谁这样体贴过,不明显,也不刻意,但却丝丝缕缕的流露出来,让韦重彦觉得有点奇怪。
韦重彦走了,屋里就只剩方云宣和杜益山。让人送了午饭过来,三个人吃了,小伙计收拾了碗盘。
楠哥儿吃完饭就犯困,方云宣抱他上床,孩子一沾枕头就睡沉了。
方云宣给楠哥儿掩好被角,一回头才发现杜益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正静静的看着他。
方云宣觉得困惑,他这张脸,普通人一见就要吓一跳,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让这个人用那样的目光盯着他瞧。有病。方云宣心里想着,这个人准有病。
左右无事,与其在屋子里跟杜益山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去厨房里做点吃的。
下了楼,正遇上韦重彦。韦重彦问方云宣干什么去,方云宣笑说去厨房。
韦重彦一听就摇头,笑道:“你啊,真是个劳碌命。杜将军特意给了你两天假,让你好好歇歇。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往厨房跑,让哥哥我说你什么好。诶,做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份儿。”
方云宣笑着应了,两个人下了楼,又向掌柜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一起出了客栈,两人直奔集市。方云宣去买做菜的材料,韦重彦只为随处转转,跟着方云宣去集市,路上边走边聊,顺便帮他提东西。
方云宣也没买几样,猪肝、黑芝麻、红枣、桂圆、桂花糖,转了一圈,基本就买齐了。
回来的路上,韦重彦拎着这几样东西,瞧了瞧旁边的方云宣,又想起杜益山的反常,心里突然有点似懂非懂。
他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试探着取笑道:“红枣、桂圆、黑芝麻,你这是做月子呐?怎么买这些?”
方云宣笑骂一句,说道:“什么做月子,这些东西补血益气,可都是要做给杜将军吃的。他伤还没好,咱们这地方又不能输血,只好给他多吃点补血的东西,伤口才好得快!”
韦重彦一直盯着方云宣看,瞧他脸上神色,似乎不像自己心中所想,可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举动里又明明都带着些关怀备至。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心下糊涂,胡乱猜了一阵儿,也就撇开了。韦重彦觉得这事没有最好,有了才让人头疼。他实在不希望方云宣与杜益山有什么牵扯。
韦重彦又乐呵起来,想起刚才的话,疑惑道:“你刚说输血,啥叫输血?”
方云宣说得顺嘴,没注意就把输血说了出来,忙没话找话的遮掩,胡乱扯了一通,总算是蒙混过去。
回了客栈,韦重彦看方云宣做饭,没一会儿就觉得厌烦,撒脚跑了,留下方云宣一人忙活。
这几日方云宣一直买新鲜猪肝熬汤给杜益山喝,猪肝这东西补血最好,尤其是血虚、贫血,视力不好,吃这个能顶半副药的效力。
猪肝熬汤倒是不费劲,只是内脏这类东西洗起来太费事,若是洗不干净就腥得吃不得,里面还会还有渣滓,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方云宣把猪肝上的白筋挑了,切成薄片,用盐在水里搓了三遍,洗一遍就用清水冲一遍,直到里面没了杂质,才泡在水里备用。
锅里加水,加姜片,等水滚开,把猪肝下水焯了,一变色就赶紧捞出来。
另起锅,锅里下高汤,烧开后把焯过的猪肝放进去,快熟时搁一把同样焯过水的菠菜,烧开后加盐和胡椒粉调味。
熬着汤,方云宣又把黑芝麻上锅炒了,怕糊锅,要不停翻炒,炒到黑芝麻溢出香味,就把它倒在案板上,用擀面仗擀碎,加上糯米粉和水,一起倒进锅里煮开,最后再加些花生碎和核桃仁。
杜益山不爱吃甜食,方云宣也没在芝麻糊里搁糖,单盛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