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下葬,然后立起灰色的墓碑。宝良离开了,但很多事并未结束。比如容川的悲伤。
他垂首而站,双眼长久地盯着墓碑。仿佛那是一道门,用不了多久,宝良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容川。”王娇走过去,抬手拿掉落在他头顶的两片落叶,“还没吃饭吧?我带了猪rou炖粉条过来,李师傅还摊了一个柴鸡蛋,他说你在这儿看林子辛苦,得吃点好的。”自从宝良的墓碑建好,容川就向团里申请,希望自己的工作固定为看林员。指导员明白,容川是想陪着宝良,同时也想远离连队中的风言风语。
起初,王娇觉得容川这样做完全正确,他压力太大了,需要空间好好静一静。心病,外人治不了,得让他自己走出来。可是两个月过去了,王娇发现容川不但没有放下心里包袱,反而随着秋天的到来,心情越来越沉重。王娇理解容川的自责与悲伤,但是她不允许他继续堕落下去。
“走吧,先去吃饭,好吗?”王娇拉拉他冰凉的手。
容川挥手躲开,“不了,我不饿。你把饭菜倒进锅里,什么时候想吃我自己热。”
“行。”王娇不和他对抗,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那样。“这个礼拜农活忙,我周末再来看你。”转身走出两步忍不住回过头去,发现容川依旧像雕塑一样看着墓碑,头顶树叶翻动,阳光始终躲在乌云后。
走出树林,王娇看到了纪北平。不知他等了多久,头发已经被风吹乱了。
“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王娇摇摇头。无助与委屈忽然在这一刻一并袭来。她不明白世界怎么突然就就变了模样,从温柔可爱变成面目可憎。说实话,直到现在她都觉宝良去世是一个梦,假的。
北平说:“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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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秋天似乎格外萧索Yin沉。大雨一场接一场,割下的麦子无法晾晒,像垃圾一样堆放在仓库里。洋灰地已经开始返chao,老鼠也伺机而动,指导员望着窗外大雨闷闷抽一口烟,“老齐,我咋觉得咱们七连还有倒霉事没来。”
“别瞎说。你的感觉是封建迷信。”老齐不客气地反驳。大概是太郁闷了,刚卷好的烟掉在了地上。捡起来,烟卷上已经染了一层黄泥土。他舍不得扔掉,抹着那些脏巴巴的泥土对指导员说:“要说阶级敌人,我看着北大荒变幻莫测的天气绝对算一个!想想看,自从68年这些孩子到这儿,哪一年让他们好过了?”
指导员笑了,“把北大荒的天气拟人化,你这也是封建迷信。”
老齐挥挥手,对于自掉井坑的行为有些无奈。
“老齐,容川怎么样了?”
烟点了三次才燃,老齐几乎是咬着烟嘴说:“还那样。这孩子心太重。其实那场车祸意外的成分更多,谁能想到路中间忽然横出一棵树干?我想,要不让容川回北京休息一段时间。有妈妈和妹妹的陪伴,估计他能恢复的快一些。我现在只担心……”
“担心什么?话不要总说一半嘛。”指导员催促。
老齐摇摇头:“我怕这场车祸会成为影响他一生幸福的Yin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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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末,王娇去白桦林看容川。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友离去的Yin霾似乎正渐渐远离。上次去那儿,容川还和王娇开了一个小玩笑,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又回到无忧无虑的从前。尽管快乐的时间很短暂,不久后,容川就又陷入到抑郁情绪中。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窗外萧瑟的天空,长久地发呆。但王娇仍旧感激那一刻。
她明白,心里创伤愈合很慢,但无论道路有多难,她一定陪容川走下去。
走到门口时,王娇听到木屋里容川正有气无力地对一个人说:“……天色不早,一会儿下山晚了林子里不安全,你赶紧走吧。”
“不!我不走!容川,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是李红霞。高亢的嗓门像一面锣。
容川烦躁地说:“我累了,困了,什么也不想听!求求你,赶紧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红霞很激动,“容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有些话你一定要听!作为革命接班人,你……”王娇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推门走了进去,“李红霞,你闭嘴!”如果可以,王娇真想一巴掌扇倒李红霞。容川现在脆弱又敏感,这个蠢女人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他加重心理负担。
“原来是你。”看见王娇,李红霞轻蔑地眯起眼睛,“我正跟容川说话,请你回避一下。”
理直气壮的口吻把王娇气笑了,“我看该回避的是你。我和容川要说几句悄悄话,你一个外人还是赶紧回连队吧。”
李红霞挺直腰板,脸上正义十足,“王阿娇,你那些都是儿女情长,是**庸俗的东西。我要和容川说的不知比你要说要高尚多少倍。你若有眼力价,有自知自明,想着为容川好,现在就应该离开这里!”
“你说谁庸俗?”王娇眯起眼睛。
“你!”李红霞往前一步,她比王娇高出半个头,身材也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