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下了车,男子依旧没把手松开,两人手牵着手,旁若无人,仿佛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似的并肩走近河边。
渡口停泊着一艘大型客舟,舟上船夫早有准备,见他们马车抵达,便向岸上搭了两块跳板。
男子单足踏上跳板,稍用力踩了踩,确认跳板足够稳固才牵着妇人一同过去,迈上甲板。
两人在船上走了一圈,把各处都一一看过,堂屋宽敞明亮,舱室亦都有窗,桌椅床铺俱全,整洁干净。
那妇人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坐这船去南京,应该是挺舒适的。”
男子侧头看她一眼:“怎么,改主意了?”
妇人盈盈笑着回望:“当然……不。”
从岸上传来呼叫,声音爽朗一如既往:“辰曦!云常!”
莫晓应了一声,走上甲板,便见岸边立着一对中年夫妇,正四处环顾找人,她朝他们招了招手:“望舒,阿媛,我们在这儿。”
邵望舒蓄起了胡须,显得稳重许多,若非莫晓与他相交甚久,乍看其外表,倒真要以为这位新任太医院院使行事是有多么地沉静稳健了。
当然,十数年过去了,当初那个不太靠谱的青年终究蜕变成了可靠的男人,若不然,鲁院使致仕之前也不会举荐他来接任此职了。
周媛亦不是当年那个说一句话就会脸红害臊的少女了,早已为人母亲的她,温婉依旧,眼神却不再羞怯畏缩。她大方地笑着,隔岸朝芮云常与莫晓行了个半福。
莫晓视线扫及一旁,发现周正卿也来送行了,便微笑着朝他们回礼。
这会儿有仆从与脚夫往船上搬运行李,葛大与他媳妇忙里忙外地指挥他们将行李一一放置于合适地方。
芮云常与莫晓走过跳板,回到岸边,与望舒夫妇及周正卿说了几句话,便见林氏扶着魏氏下车来了。
林氏是莫晓的弟媳,芮午的妻子。
其实当初莫晓曾经暗暗希望芮午能够娶周钿为妻,那姑娘的性子更让她喜爱,而且因着她与周媛的亲近关系,芮午与周钿有更多接触与互相了解的机会,也就更有可能成为一对了。
然而缘分一事本就玄妙,有时候连当事人的心意都未必能顺遂,更何况她这个当嫂子的呢?最终这两人也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愫,芮午娶了林氏为妻,而周钿也另嫁了如意郎君。
魏氏对于这二儿媳倒是极满意的。
林氏容貌秀美,温良恭孝,芮午自和她成婚,夫妻俩琴瑟和谐,颇为和美。婚后不久就育有一女,小名喃喃,隔两年又生了个儿子,小名阿然。
两个孩子都活泼可爱,尤其是小的那个,天生一双勾魂的丹凤眼。据魏氏说,和阿晨阿午小时候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晓有时候兴起,就捏着她这大侄子的脸来回端详,转头对芮云常道:“你小时候就长这样?”
可怜的娃儿试图挣脱她的“魔爪”,可惜人还小,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凭这位大伯母捧着他的脸捏过来捏过去。
芮云常异常嫌弃地睨一眼那张被她揉红的圆胖脸蛋:“哪里像了?”
阿然好不容易挣脱了莫晓,先退后两步,逃离她的“攻击范围”,接着便气鼓鼓地拿眼白狠狠瞪她!
莫晓不禁大笑:“就这样,就是这个样子!你斜着眼睛看人就是这幅样子。”
芮云常:“…………”到底哪里像了!
不过呢,然然小朋友虽然经常会被大伯母捏脸,仍旧忍不住要时时跑去归岳院。
因为大伯母那里经常会有各种好吃的东西,好比说一年四季都会做的过桥米线啦,夏天才有的红豆牛ru刨冰啦,秋天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啦,天寒地冻时吃的,热乎乎还有点麻麻辣辣的串串锅啦……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他连名字都念不顺溜,但一想起来就禁不住狂流口水的吃食。
为了不被大伯母捏脸又能第一时间吃到好吃的,他就拉着姐姐一同去,可大伯母却不捏姐姐,还是捏他的脸!还说因为姐姐是女娃儿,将来要嫁人的,不能把脸捏坏了。
哼!男娃儿的脸就能随便捏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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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前几年就过了六十寿辰,两鬓一片斑白,眼尾嘴角都有了细密的皱纹,但身子骨倒还算硬朗康健,微笑着与邵望舒夫妇寒暄几句后,便与林氏一同带着喃喃阿然姐弟俩上船。
芮午正看着最后一件行李被搬上船,听见芮云常叫他:“阿午,娘就交给你与弟妹照应了,路上多加小心。船到南京,元嘉会来接,起居他也都会预先安排好。”
芮午朝他点点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
邵望舒拍拍他的肩:“既明,到南京后可别忘了写封信来报平安。”
芮午笑了:“不会忘的。哥、嫂,邵大哥、邵大嫂,周大哥,我也上船了。”
见人都上齐了,船夫解开缆绳,抽去跳板,便将船撑离岸边。
莫晓等人目送客舟离岸,忽见船上的某扇窗户打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