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戚无命在这石室中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巫执玉每天和他一起吃饭睡觉,早上醒了便点亮灯烛,照得室中明晃晃的,巫执玉读书写字都看得清;到了晚上熄了灯,墙壁屋顶嵌着的那些大珠便发出幽幽的光来,仿似十四十五的月光一般。戚无命如今不知怎的,总有些怕黑,这样的微光倒是正好,烛火灭了躺在床里也不会害怕,半夜起夜也不担心摔倒。
因此他浑未留意自己乃是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天戚无命靠坐在巫执玉身边,拿了一个水煮蛋正在吃鸡蛋,巫执玉则拿了一本历书看着。
戚无命探过头去瞧着那上面画着的字画,问:“这写的是什么?那人赶了一头牛,敢是在犁田哩!”
巫执玉转头对着他一笑,说:“如今已是雨水,再过半月便是惊蛰了,山中蛇虫都该出洞,我们也到外面走动走动好么?”
戚无命把最后一点蛋清放进嘴里咽了,摇头道:“我不去,外面冷。”
巫执玉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他,噗嗤一笑,说:“我在此处倒也罢了,你长久住在这里却是不成的,你莫要怕,有我陪着你。”
巫执玉放下历书,伸开两只手臂便将这人圈在怀里,戚无命趴在他胸前,巫执玉鼻端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头顶,自己身上又被他摸得发痒,戚无命抓着他的衣服便嘿嘿地笑了出来。
这两天巫执玉都在收拾东西,戚无命看着他将衣服鞋袜、米面碗筷一件件都放进箱子里,心中便有些慌。
巫执玉见他闷闷地把一包硬硬的东西递过来,这年轻人一边将那包袱接过放在箱底,一边笑着问道:“还是不开心么?我们回你家里去,却不是好?”
戚无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一脸难受只是摇头。
巫执玉见了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难以解劝,便只好说:“你莫要烦恼了,便辛苦这一趟,我们只搬这一次家,再不迁居了,千年古树百丈深泉便一直扎根在那里,到了地头我烧牛rou给你吃。”
戚无命烦恼了两日,这一天到底仍是被巫执玉带着出了门,他这些日子从没走出过石室,也不知外面的道路是什么样的,这一次巫执玉领着他推开一扇从未开启过的石门,外面一条走廊,灯火摇曳,穿过这条廊子,又推开一扇门,外面便是白亮亮的天地,乃是他许久不见的日色风声。
虽是春寒料峭,不过戚无命穿着羊皮衣服倒是不冷,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好奇地望着周围的山石树木,脸上有些高兴起来了。巫执玉抿嘴一笑,牵着他来到松树下一辆马车前,让他进车厢里面坐着,自己坐在前面,挥起鞭子便驱赶着那两匹马并驾齐驱沿着山路走下去。
苦水村这一天可轰动了,一个冬天都不见的戚无命竟然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乘了一辆马车回来,陪他一起回来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后生,大概二十岁年纪,脸皮白皙,上面疏疏地有几颗浅色麻点,那脸很是光滑,看着好像白蜡一般,面嫩得很。
那后生面皮里含着笑意和出来围看的人点头打招呼,赶着车便到了戚无命原来那草房前,把戚无命从车子里面带出来,又给他在房里生了火盆,便里里外外地收拾起来。
高有恭心怀鬼胎夹在人群之中看着,脸色冰冷心中麻乱,暗道:“这短命鬼怎的又还阳了?明明将他葬埋在那古墓里面的,冬天里自己心中难安,箱子全数搬出来后也曾又进山看过几次,那石头在洞口压得好好的,纹丝未动,如同五行山一般,那墓壁又光滑得水似的,再没个壁虎游墙爬出来的道理,如今他怎么又回来了?还带回个小的来,还有这许多东西,倒像是把个大官的墓都搬空了似的。他如今却还没有来找我,若是他找上门来,我却要想个法子应付。”
戚无命进了土坯房看着那里面的荒凉败落,他从好地方出来,到了这里俨然红色旅游一般,便耷拉了眉毛一脸苦哀相,这时巫执玉又搬了一口箱子进来,他上前便拉住巫执玉的袖子哭丧着脸说:“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好难受。”
巫执玉笑了出来,道:“你且宁耐两日,等我将这里收拾好了便舒服了,你莫要扯着我了,且等我将这箱子放好了,与你做饭。”
晚上,巫执玉将那张板床上铺了新被褥,戚无命摸着那绸子褥面,往下再一摸,光木板啊,上面还带着一点刺,他顿时便垮了脸色,拉扯着巫执玉便一个劲儿地要回去,可是巫执玉却只是笑着轻声哄他,让他暂且忍耐一下,过几天便好,虽然语声温温柔柔,却总是不肯松口。
戚无命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求告无门无计可施,真急了有心想要自己回去,却又不知该怎么走,顿时想哭的心都有,巫执玉轻声咯咯笑着更加紧地搂住了他,让他闭了眼睡觉,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巫执玉自来到这苦水村便引人侧目,他先是张罗着买田地,雇了人种田,可巧有人要去城里讨生活,便将自家一块地卖给了他;买地的同时还从县城雇了泥瓦匠重新造屋,就在戚无命原来的茅草房不远处盖起三间大瓦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