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腾觉得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明明他平时都会准时转发行运小锦鲤,逢水逆也会求平安,但就是头头碰着黑。先是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跟他讲分手,理由是他平日不走心也算了连生日礼物都不送个像样的。然后就是工作上,他是个长途货运司机,本来排班是一周两转,现在来了个新头儿,硬是让他一周跑三趟,回家睡个觉又要开工了,Jing神紧绷之下让他整个人脾气更差了,有次还差点出车祸。
不过最糟心的还是他的侄子。
杜子腾的哥哥嫂子去得早,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小侄子给他,人很文静但是读书特别好,杜子腾粗人一个也不懂怎么疼,不过凡事都给他最好的,跑车间隙也尽量陪他,小心翼翼地养到了二十岁,上周他回家居然红着脸跟他说,他找到女朋友了。杜子腾当然高兴,连忙问是不是大学里的女同学,然而侄子却说,女朋友比他大了十来岁,是一位已婚妇人。
哦,不对,侄子当时是说,不算已婚,因为已经丧偶多年了。
杜子腾那个气啊,拍桌子扯嗓子教训了一通,翻来覆去也就是年纪差太大了你干嘛要糟蹋自己,平日很是乖巧懂事的小侄子突然就跟他倔了,一口一个真爱,最后干脆连夜回了宿舍,连着好几天都不理他。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杜子腾在加油站等候的间隙把手机掏出来翻了翻,依然一条回复都没有,倒是他的狐朋狗友问他今晚交班了要不要出来找乐子,说有个新鲜的想要推荐给他。
杜子腾吐掉了口里的口香糖,这是他随手在便利店抓的,满嘴的甜味让他腻得慌,他想着也真是好久没慰劳过自己的小兄弟,最近不是倒霉事就是忙得要死,手指在回复键上顿了顿,终于发了个好字出去。
“妈的,你说的新鲜事就是这些?”
杜子腾给气笑了,用力吸了口烟,不满地翘起了腿。
他跟几个狐朋狗友来了个新地方,名字是一串英文,他也不太懂,门面倒是很低调,要不是有人带着他都找不着门,里头的装潢很是古风,也就是好莱坞大片里头幻想的那种东方风吧,红灯笼,福禄寿,高叉贴身旗袍,头上是红红粉粉,金色摇曳的各种珠钗,只是那些打扮得妖妖娆娆的统统都是男人。
“啧啧,子腾你能不能有点情趣?天天看女人你不闷?你看看那个叫牡丹的,那腰身啊,比你大腿还细呢!”
旁边的朋友笑着打趣他,杜子腾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们几个人从小在一块玩,乱七八糟男女不拘,不过基本上还是偏好大胸脯的女人,他自己呢,说不上是直的,但也不算很弯,他和女朋友好了以后就没出来玩过了,现在忽而看到这么多,心里不免厌烦。
就算是男人,他也喜欢偏清秀英朗的,而不是这些娘里娘气的,甚至还化着妆。
“我回去了,最近太累了。”
他灌了最后一口酒,掐了烟,起身就走,不顾后头此起彼伏的各种挽留。
出了酒吧,深夜的大街上基本没有行人,杜子腾竖起外套的领子,快步往对面街的共享单车走去。
他刚滴了单车正要走的时候,听见后头的树林子里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在打斗,声音越来越大,其中一位凶巴巴喝道:
“装什么清高!穿成这样不就是要人摸的?”
“你有病!滚开!”
居然是两个男人。杜子腾动作顿了顿,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Cao!”其中一个男人痛呼出声,“你他妈的打我?!”
“呵呵,你个强jian犯,打你怎么了?”
另外一位笑得很是不屑,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声,似乎是两人在互扯,最后一阵仿佛是痛击的闷响,刚才那凶巴巴的男人一声惨叫,捂着脚仓皇地跑了出来,差点一头碰在了杜子腾身上。
“看毛看?滚!”
那男人还恼羞成怒地瞪了杜子腾一眼,是个很年轻的男孩,穿着一身运动服,个子高大,相貌也正正经经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接下来出现的这位更让杜子腾惊讶。
乌黑的长发,齐眉的刘海,秀气的小脸,脸上几乎没有妆,白色毛衣,浅灰色格子蓬蓬裙,同样是白色的丝袜包裹着两条长腿,脚上是高跟短靴。
这位“少女”甩着手里的链条包包,臭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却在看到杜子腾的一瞬间,脸色僵了僵。
杜子腾别的没啥本事,认人倒是很厉害,基本上只要他见过一两次,就算隔着好几年他都能记住名字。
面前这位“少女”,不对,应该是少年,杜子腾认得啊,这不就是他小侄子的大学室友,叫做保戟的学霸吗?因为姓氏特别,他记得特别深刻,加上保戟长着一张很是漂亮的中性脸,特别是那眼睛,眼角微挑,水亮亮的,似乎总是在含情,他送侄子去学校的第一天就把人记住了,后来听说这人是学霸,和他侄子意气相投,就更记得牢了,只是现在什么状况?
杜子腾本来觉得自己认错,只可惜保戟的表情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