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赖迦恩连日来的忙碌终于在蛮族向夏朝下了战书之后有了定数,点兵点将,备好粮草战马,不日就要奔赴战场。
入夜时分,一身戎甲的贺赖迦恩回到将军府,面色冷峻严肃,径直向后院走,听到动静的卓湘竹打开房门迎了出来,高悬的明月映得人眼里都是亮晶晶的,两人之间隔了数尺,却都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彼此,没有言语。
“竹儿,”还是贺赖迦恩迈出了第一步,“今晚我就要走了,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答应你不会滥杀无辜,我会尽快结束战争,早日回来陪你的。”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安静,贺赖迦恩只好再次开口:“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等我回来。”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贺赖迦恩!”卓湘竹忽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语气里透着焦急和不易察觉的不舍。贺赖迦恩急忙转过身,看向卓湘竹,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早点回来。”
短短五个字,承载了他所有的心意和还没分离就已经开始的思念,贺赖迦恩心中顿时被满满的柔情塞满,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放在心上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都拼命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仿佛要把着气味印记到灵魂里。
“竹儿,”贺赖迦恩用力亲吻了卓湘竹的脸颊,然后说道,“等我!”卓湘竹也回抱了他,只是这个拥抱实在短暂,贺赖迦恩捧住卓湘竹的脸重重的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之后就结束了,甚至没有来得及把这个吻加深就转身离开,一步也没有回头,好像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做出什么后悔的决定。卓湘竹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眼眶发热,心脏难受的像被一只大手攥住,喉咙也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在原地,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还久久不能回神。
卓湘竹自那夜开始失眠,经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睡得很浅,要么就是做噩梦,梦的最后总是那张坚毅的脸庞上霸道又柔韧的双唇,明明很近,他却怎么都够不到,醒来就会后悔没有在他临走的时候好好吻一吻他,但回过神发觉自己抚摸嘴唇的动作后却瞬间红了脸,难道自己的身子真的已经被调教的离不开他开始欲求不满了吗?不行不行,一定是最近没睡好才会胡思乱想,赶快起来去给将军府仅剩的两匹战马刷毛喂草料,可不能让他回来之后发现马儿瘦了。
与夏朝的战事并不顺利,双方互有损伤,都没占到便宜,停停战战几个月,蛮族终究因为不如夏朝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而落了下风。这天,贺赖迦恩正在帐中研究地形,独孤言拿着一封信飞奔进来,脸上的喜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贺赖!公主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贺赖迦恩难得看见他这么失态的样子,情绪被他感染,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着说:“恭喜你阿言,你小子当爹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独孤言咧着嘴低头盯着那封反复读了多次的信,说道:“公主让我给儿子起个名字,取什么好呢?”说着踌躇的望向贺赖迦恩,脸上忽然浮现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不如,就请贺赖将军你帮我给我儿子取一个吧!”贺赖迦恩本想推脱,但看他神采奕奕的眼神,被他的喜悦带动起来,便侧过头细细思索起来,各种威武霸气的字眼在脑中飘过来又飘走,始终觉得不满意,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果然这种事还是要文人来做。想到文人,就想起了那个纤细白皙的身影,想起了某个午后,那人板着清秀的眉眼,与自己认真争论的样子,几乎是一瞬间就舒展开了眉头。
独孤言看他若有所思的轻笑,一时有些懵,试探着叫了声:“贺赖?”贺赖迦恩转过头说:“就叫‘子衿’吧!”
“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夏朝的一首情诗,你和公主这一路,也是兜兜转转啊。”说着又拍了拍独孤言的肩膀。
独孤言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随即说道:“那我这就去回信!”说完走出了营帐,路上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贺赖迦恩的风格啊!他以往取名不是像黑子、大虎这种简单敷衍就是像阿大、阿雷这般粗糙,怎么忽然文绉绉的?还有那个温柔的浅笑是怎么回事?在这样的战场上这家伙居然学会用微笑代替咆哮了?唉,不管了,好在自己儿子的名字能叫出口了。
看着独孤言难掩兴奋的背影,贺赖迦恩也终于露出了开战之后最轻松的一个笑容。他与卓湘竹自然也有通信,可是他实在没有汉语文采这种东西,写的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却又不好太过直白放肆,偏偏卓湘竹也是脸皮薄的,字里行间的思念与担忧小心翼翼的被隐藏着,导致一对浓情蜜意的小夫妻彼此之间的书信居然只能扯几句琐事和套话,各自的心情像汹涌的洪水,被大坝严丝合缝的挡在了心门之内,相见之日,便是泄洪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