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模样,实在是”他垂下脸看自己的手,那双手如今实在难看得很,那上面凸起的青筋和骨节异常扎眼。
已经不再是曾经被那个人夸奖美丽的手了。
“是大哥没用”他有些痛苦地合上眼睛,“那日你驾崩的消息传到这里,我恨不得就这么死掉才好。总归是我害了你”
赵明源见赵明煜消沉憔悴的脸,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愤恨。恨慕容律,恨太后,更恨这污浊的世道,把他曾经温柔聪慧的大哥变成了这副模样。
“曾经的事情,莫要再想了。”他握住赵明煜的手,“往后你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总有我陪着你。”
赵明煜虽很受触动地又湿了眼眶,想了想后,却道:“如今你我的死讯早已昭告天下,哪怕同从前的保皇派见了面,怕也不敢轻易承认我们了,一切还需从头开始。阿源,你如今是自由身,你大可以不必再蹚这趟浑水。”
他已经冷静下来,清澈温和的眼睛注视着赵明源,话中含义相当明显,作为兄长,他尊重赵明源重新选择的权力。
“我记得,”他想起从前,“阿源你曾经最想要的不是”
赵明源不动声色地打断他:“我最想要的,是大哥你快些好起来。”
赵明煜凝神看他片刻,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了然的无奈:“阿源,别当我什么也不晓得,我也是听皇叔说了一些事的。卫律不,慕容律同他本就是一道上的人,这几年他对你”
他一向不太爱提慕容折音的名字,想到那人从前同父亲的关系,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赵明源偏过脸,自嘲地笑了笑:“大哥,你晓得的,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这个话题一被提起,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赵明煜苦笑:“这真是我们赵氏欠慕容家的。只是没料到,报应在我身上还不够,竟连你也”他想起什么,没有再说下去,又转过脸看那株海棠。
“我同大哥不一样。”赵明源听他这话眼眶一热,“我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大哥是被那人蒙骗了。”
他说着,俯身在赵明煜耳边咬牙道:“大哥若要慕容律项上人头,我立刻为大哥取来!”
赵明煜震了震,表情微变。良久,才开口道:“如今他得了势,身边必定高手环绕护他周全,阿源你切不可冲动。”
接着,赵明煜握住他的手臂,眼中倏然划过一丝冷意:
“更何况,这是我与他的较量。”
他知道他的兄长并非一味软弱的人,听到赵明煜这样说,不由得心中一阵振奋。
“既然如此,大哥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他反握住赵明煜的手,“我的心意从没变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兄弟俩相视而笑,十成的默契。
其乐融融的时刻,赵明源脑海中却突然划过一张脸,笑容微微一凝。
他想起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
“大哥,”他犹豫道,“我过两日要离开一趟。”
“你若有想做的事情,便放心去做。”赵明煜听了,微微一笑道,“复国一事,毕竟仍需从长计议。”
偏头看了赵明源半晌,清浅的笑容里又带上了些许歉疚:“你这样的性子,本就不该叫你卷入这些事情里。”
“是我甘愿的。”赵明源忽然打断他的话,认真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我因为我想要那样做。”
半月后。
“他今日真的真的会回来吗?”
第十四次询问。
正给病人把脉的江尘无暇顾及他,阿莲叹着气答应道:“真的,真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呢。”
她的目光在慕容折音身上转了一圈。男子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长衫,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来,甚至还特意借了她的脂粉遮住眼底憔悴的黑影,肤白如脂,眉眼若画,当真是明艳夺目。
来往的病患没一个能忍着不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已经有好几人询问阿莲他的身份年龄、可有婚配。
“那位公子究竟在等什么人呢?”有姑娘拿帕子掩着绯红的小脸问阿莲,一双含情的眸子围绕着慕容折音的身影转。
“他”阿莲有些语塞,好半日才艰难地打破了姑娘的念想,“他在等他的心上人”
此话一出,周围好几个姑娘顿时露出失落的神色。
慕容折音自己却半点没有觉察,坐在门槛边一心一意眺望来路,他一直抱着一个包裹,抱得紧紧的,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贵重的宝贝。
他唇角一直带着笑意,眸中满满的期盼,亮如繁星。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病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来了一个又一个,夕阳逐渐迫近沉落之地,终于,连最后一位病人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医馆。
他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阿莲担忧地劝了他好几次,连江尘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什么,他都摇摇头,继续固执地等待着。
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了寂静的小镇,直到明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