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清莺无可奈何地解释,林曦乃垂髫之年夫子。
原早已记不清初识模样,今日一见却又依稀想起。彼时他年纪尚青,五官未长成;如今不复往日的青涩,让他几乎认不出。
而自己也长大成人,又罩着面纱,林曦自然不可能认得。
“竟有未来状元给你当启蒙恩师,你可真有福气。”
见他满脸困惑,他接着解释:“此行主要为了试探林曦,皇上欲钦点他为状元。”
清莺眨眨眼,然后轻轻点头。
“你呀,受惠自那么多人。”说着,满意地望进那双清晰映着自己身影的瞳仁。
“先是烟罗,再有青华大帝,现有林曦。”说了那么多,却忘了把他疼惜入骨的自己。
夜幕中繁星光芒萎弱,只有一颗韡韡灼灼,缀在桂魄旁,晖丽朗照。他站在夜幕下,笑颜如花。
“可以,朕也随行吧。”皇帝冷不防吐出后面那几个字,惹得弘睿一脸愕然。
“那政事怎么办?”
“不是有代理皇帝吗?”皇帝笑了笑,折扇轻轻地摇,想来已准备万全。
弘睿一时没想起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谁?”
“三弟。”皇帝不急不缓地答。
“他何时是代理皇帝了?”
“就在昨夜,朕钦定他为摄政王。”
昨夜,他在御书房批奏折时,顺便把三王爷从离皇宫近六里的三王府传召来。
原以为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三王爷驱策快马,急急赶到皇宫。
被请入御书房时,犹无法定下心神。
没等他缓和过来,皇帝二话不说把玉玺及代理书等等各类凭证交付给他。
他呆愣愣地接过,似乎没有拒绝的机会。
隔日早朝便宣布这件事,而弘睿这闲散王爷,自然是不出席的。
三王爷本就常辅佐皇帝处理政务,因此文武百官听言并无意外,似是早有预料。
然而即使有怨言,他们也不敢明着反驳,谁让他是至高无上的君主,行事狠厉不留情面。
如此想想,若能有三王爷那样通情理的摄政王,何尝不是件好事。
弘睿心中犹有疑虑,却闻皇帝道:“一切准备妥当,明天就能走。”
他满脸无奈:“唉,好吧。”
此次南下,山高水远,为免因随行者众耗费更多时日,他们只带了数名贴身随从及护卫。
在弘睿看来,还是有些劳师动众了。
皇帝的安危到底马虎不得,因而他没对此提出任何不满。
他只可惜,难得能与清莺出游,却少了独处的机会。
虽目的是南下游玩,途径各地时仍不忘视察民情,巡视河工,遇到灾殃之地,更施行蠲免赋税。
辗转来到江南,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天色湛蓝,白云蔽日,粼粼湖面连着蓝天,自成一色。
“书上言,江南姑娘丽质天生,风姿千顷,我倒觉得不如江南风娇水媚,若胭脂盛饰,笔墨难描。”
身边女子尽是桃面粉颊,湘裙裹腰,莲步纤纤,微露罗袜。
弘睿笑,纵有千般万般好,都不如一个清莺。
赏了江南女子,再把视线停留在碧色湖心。
正是新春,柳叶青黄不均,风拂绿柳,诱垂枝轻点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来前已让人打点一切,因此一到江南便有落脚处,并由监察御史许浩亲自接待。
知晓皇帝一行人不愿暴露行踪,以免引起不必要麻烦,因而极为低调,仅他一人去接迎他们回府。
统共十一人,皆被接入御史府。皇帝自然是一间房,弘睿与清莺一起,其他随行者就无需多言。都是宫中来的,御史肯定不会让他们住在比自家下人还低下的房里。
舟车劳顿,大家都累得倒头就睡。
房内有一幅画,摆在书案上,展开一看,尽是披麻皴,绘出江南风貌。
湖面上,青臒淡晕,一艘画舫在湖心停驻,氤氲不清。
清莺看了几眼,随手放回位置,又把随身物件取出置在一旁。
无聊时,正欲到书案前弄笔墨,偶闻一把清清润润的嗓音道:“能请你帮我把画打开吗?”
和弘睿不一样的,玉石敲击般温润的声音。
放眼望去,房中除了他,再无他人,可这声音分明近在咫尺。
不知是谁在说话,清莺双目睁大如铜铃,僵着不敢动。
正好轩窗大敞,一阵风吹来,吹落案上的纸画,数日前随意置放的江南水墨画卷亦滚落在地,缓缓摊开。
一副江南春景跃然纸上,画里山峦连叠,柳絮如雪纷飞,湖面碧波荡漾,画舫缓缓行驶着
清莺满脸惊恐,这画竟然活生生呈现眼前。
此刻半透的黑色绸缎在纸上晃了晃,还未看清,他便吓得张大嘴,朝门扉奔去。
要是他可以说话,该会连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