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头,一个极为简陋的竹屋在一块巨石下,颇有些风雨飘摇的意味。
“钟衡臣,你留下。”轩辕不甚费力地攀爬上去,赫连猛地推开竹门,里面只有一张竹床,一个大水缸还有一个土灶。
“陛下,看起来没有人,这雨越下越大了,不如我们先……”
轩辕看了看,径自在竹床上坐下:“主人必定就在不远处,你看,土灶上的药釜还冒着热气。”
赫连看着雨势滂沱,无奈地提剑站在门口宿卫。
轩辕闭目冥想,脑中却始终不得宁静,朝中宫中各种琐事杂绪搅成了一团乱麻,如同黑墨一般洗不净,擦不掉。
轩辕突然急切地想知道,顾秉坐在蒲团上的时候,他的心中真的如同那间空室一般,无怨无尤,无喜无悲么?
门打开了,一个老和尚站在那里,竹杖芒鞋,脸色腊黄,一看便是久病之人。
可他看着轩辕这个九五之尊的眼神,却又如此复杂。
似是悲悯。
第五章:晚生长恨老成空
“杨信?”轩辕的声音有些破碎。
老僧双手合什,把手里的草药放下,关上竹门,隔绝了茫茫雨帘,似乎也隔绝了万丈红尘。
拿出两个破碗,杨信给他们添了些热茶,里面仅放了几片竹叶。
“老僧法号罪衍。”
轩辕看他一眼,一旁的赫连发现,他的手指搭在破碗上,有些微微的颤抖。
端起杯子,猛灌了一杯热茶,滚烫的ye体一直烧到喉管里去,竹叶的清苦又猛然让轩辕清醒了过来。
轩辕冷笑着看杨信:“本来我是准备用刀剑威逼你说出当年之事的,若你坚持不说,我就让我的卫士把你的四肢头颅一个个切下来,实在不行,就慢慢凌迟。但既然大师你已经顿悟,恐怕这招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杨信,抑或是罪衍长叹一口气,便没有再说话,陋室内只剩下风声雨声。
当赫连觉得要等到天长地久时,罪衍才开口:“你是独孤家的什么人?”
轩辕有些讽刺地看着他:“大师四大皆空,竟然害怕仇人上门?”
罪衍又念一声阿弥陀佛:“若说仇人,恐怕贫僧和天启朝一半人都是血海深仇,只是会千里迢迢找到贫僧寻仇的恐怕不多,能得到贫僧消息的更是屈指可数。”他浑浊的老眼凝视轩辕半晌,终于不知道是对轩辕还是对他自己说:“也是时候放下这个执念了。”
“元佑年间,闵帝正值壮年,我们也都还年轻。圣上带着二十万兵马御驾亲征,命独孤单为帅,我和孟蛰,王谷为上将军,赫连州以及独孤少将军为先锋。我们从长安开拔,灞桥相送时,多少亲朋故旧红颜知己,旌旗半卷,黄沙滚滚,没有人想到,我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回来。”
他的眼睛似乎看着轩辕又似乎穿过厚重的时空,凝望着别的什么人。
“开始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我们攻营拔寨,突厥也好,西羌也好,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独孤元帅善统兵,孟蛰善布阵,王谷善奇谋,而独孤啸,则是公认的,不世出的猛将。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英武,更刚强的男子,当他纵马驰骋在艳阳之下,没有人怀疑他是天降的战神,带给我们胜利和希望。”
轩辕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中,想象着自己不曾谋面的祖父,外祖父和舅舅以及随他们远去的风华。
罪衍的眼眸突然黯淡下去:“收复甘州后,大家斗志如虹,都期盼着早点结束这场战斗,回到家乡亲人团聚。当时已是十月底,当时独孤,我说的是独孤啸,还戏言要回京过除夕。除了赫连州受了伤,回京养伤之外,我们其他人都踏上了去瓜州的征程。”罪衍看了看赫连,微笑:“你长得很像他。是他的儿子么?”
“然后呢?”轩辕皱眉。
罪衍闭上眼睛:“我们抵达了瓜州城外,扎营休息。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现,派发给我们的棉衣,竟然全都陈旧无比,布料里面的竟然只是破棉絮,不仅抵御不了风寒,还有一种腐臭味。有人怀疑搞不好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瓜州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坚壁清野,闭城不出,而我们的粮草补给,也迟迟不来。我们就这样,一边加紧攻城,一边派人回洛京报信。”
“砰”的一声,轩辕一掌击在桌上,脸色白如金纸,似乎想到了什么。
罪衍继续道:“虽然缺衣少食,但大家斗志不减,我们都认为这些或许是误会,或许……只有一个人,就是独孤元帅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劝圣上班师回朝,当然,你知道,已经占下了如此多的城池,没有人甘心就这样铩羽而归,渴望立功封侯的年轻将领尤是。”罪衍苦笑道:“说来惭愧,拼命鼓吹继续攻城的将领,除了独孤啸之外,我也算一个。于是,经过争执,圣意独裁,独孤元帅终于妥协了。只有不过四分之一的伤兵和家中的独子被允许离开北疆,我虽然也是独子,但是立功心切,所以也留了下来。”
他又深吸了口气:“我永远都忘不掉那天,我们终于攻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