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平的仕途,从来都是惹人非议又让人眼红的。
调任洛平,是趁着小皇帝的二皇叔宁王与三皇叔瑞王互相倾轧之时钻的空子。
宁王棋高一着,硬是把瑞王排挤到了沛州帝陵,让他给先皇守孝三年,而瑞王的亲弟弟、小皇帝的六皇叔延王则被宁王扣下当做人质。
正当宁王大胜而归之时,陡然发现自己的眼皮底下又多了根钉子。
尽管在早朝时脸色很难看,但宁王十分能忍,并没有发作。他认为,就算这个洛慕权再怎么有本事,也无法阻止他摄政。
只是他没有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洛平还没有被解决的时候,越王周棠又被小皇帝急召回来了,用的还是先皇的遗诏。
越王明日入京,随行一千兵士,自称南山军……
洛平把这份兵部和礼部联名送来的汇报放在一边,手中握着笔,想要写些什么,结果笔杆空悬了很久,却是一个字也没写下。
墨汁滴在纸面上,晕开点点黑印。
回到秣城后,他忙于应付小皇帝的重托和宁王的压迫,努力把周棠的事抛诸脑后,然而一旦静下来、想起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竟是一团乱麻。
他知道自己那样丢下他会让他多么愤怒,尤其是自己主动与他亲近之后。
洛平独自在通政司待了一夜,一夜未眠。
朝阳钻进窗棱的时候,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整好官服,赶赴早朝。
三月未见,不知那人怎样了呢。有没有,怨恨他的不告而别呢?
周棠入殿时,带着一身风尘仆仆,面色也有些灰白,确实有点大病初愈、又马不停蹄赶回来述职的样子。
尽管如此,满朝文武看见他时还是齐齐一怔。
——那真的是当年那个不学无术的七皇子吗?
高挑的身形,俊秀的面容,眉宇间颇有先皇的丰姿,漆黑的双瞳中不见昔日的乖戾,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内敛。
他紧紧抿着唇,大步走到阶下向小皇帝行礼。对自己的侄子躬身,也未见丝毫拘泥。
自他出现,宁王的脸色就不大好看,眯眼盯着他,讶异于自己竟忽略了他这么多年,此时不得不在在心里给这位七弟重新定位。
周棠的目光在朝堂上迅速逡巡一遍,看到洛平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洛平暗暗吁了口气,收起多余的担心。仅仅三个月,他的小棠又成长了不少。
越王恭敬地向小皇帝陈述了这几年越州剿匪的各项事宜,以及此前越州天灾的应对方式和结果。小皇帝听了之后大为赞赏,说他治理有方,问他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越王谦道:“父皇仙逝之时我未能伴其左右,实在不孝,为皇上分忧本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带罪之身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有一事相求。”
“七皇叔请讲。”
“臣为了清剿越州山匪,曾临时征集了一支南山军,如今这些兵士出生入死换来百姓安宁,却没有正式编制,不能领到朝廷军饷,臣对他们深感愧疚。想请陛下准许他们正式编入兵部军籍,以犒劳他们安邦之功。至于先斩后奏之罚,由臣一力承担。”
“七皇叔哪里话,你尽心尽力帮朕安定天下,何罪之有?军籍之事,朕定会……”
“请陛下三思而行!”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道,“越王私自征兵,就算是为了剿匪,也与理不合,若是给南山军入编,地方军队以越王马首是瞻,则可能对陛下不利啊。”
“朱大人是怕本王拥兵谋反吗?”周棠厉声反问,把那兵部侍郎说得一愕。
他本是在宁王的授意之下如此谏言,没想到这越王的气势如此咄咄逼人,而宁王似乎还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样子,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臣是为了您着想啊。”
两方僵持,小皇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不禁向洛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洛平回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拢袖正要上奏,突闻一声冷哼,阻住了脚步。
越王有话要说。
那两人互换的神色刚好让周棠瞧见了,他微微皱了眉,剜了洛平一眼,便朝着兵部侍郎冷冷道:“朱大人是忠君之臣,有此顾虑实属正常。本王的南山军人数本就不多,千人军队已被本王悉数带来了秣城。本王只求让兵士们生活无忧,本来也没想让他们继续效力于自己。此番前来,便是把这支部队交予皇上作禁卫军调遣使用。本王不日离京,也不再带他们离去,这下朱大人可放心了?”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他们明白了,越王不是来讨赏的,他是来送礼的。
他把这支南山军Jing锐送给了小皇帝,既表明了自己忠君之意,洗脱谋反之嫌,又公然给了宁王一记下马威——要打小皇帝的主意,先过我这一关吧。
最终兵部不得不收下这份赠礼,洛平始终旁观,敛目不语。
下朝后,洛平回了通政司,越王被安排在浮冬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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