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冷,烧完香回到家天还没亮。
谢陆扬每年元旦都会去烧香,这个行为是从母亲去世后开始的。
小时候每年的这天父亲都会带他去烧香,当时的他不懂,懂事后他明白那是父亲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虽然对亲生母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多年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以往烧香没有特别的愿望,只是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顺遂。然而今年不一样,他默默许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二个愿望。
第一次许愿是国庆时和苏舟一起来的那次,大概真如苏舟所说,不该在庙里胡说八道,结果不仅愿望没实现,还遭了“报应”。
分手第二天,冷静下来后他仔细想了很久,也怀疑过苏舟是在骗他,可他想不通苏舟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之后他跟继母通过电话,旁敲侧击地打听父亲有没有不寻常的举动。得知父亲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过家后,连最后一点期待也没有了。这件事如果和父亲无关,那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苏舟没骗他。
想通了这一点谢陆扬对和好不再抱有幻想,如果他和苏舟注定没有未来,他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忘了对方。
已经两个月了,谢陆扬习惯了每天回到家的一片漆黑,也重新适应了醒来时空着的另一半床。他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在美国时的那段日子,最不愿体验的感觉还是又原样来了一遍,甚至更糟。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苏舟和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每次常东约他,他都尽量推掉,他害怕听见苏舟的近况。
有几次路过苏舟工作的地方,他都有下车的冲动,但最终忍住了,他不想给对方留下纠缠不清的印象。不管他有多想见苏舟,他都缺少了能见对方的身份和理由。
他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主动加班,应酬也不推辞。陈愉笑问他是不是有了女朋友,这么努力工作肯定是有结婚计划。
他奇怪自己怎么会像沉浸在幸福中,“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不是高兴,是拼命。”
看起来的拼命工作,其实是拼命忘记一个人。他苦笑着说:“我爱工作胜过爱女人。”
“工作狂小心一辈子打光棍。”
谢陆扬笑笑没再回答,继续了工作狂的日子。
工作以外,周末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泡在健身房。最初他想过说不定能遇见苏舟,但连续几次失望之后他明白了,苏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听说常东接受了那个男孩,谢陆扬心情很复杂。那么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发生,为什么苏舟就是不能真心喜欢上他呢?
-一对儿相爱的主奴,面对思念的时候,主往往没有奴坚强。因为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属于主人的,他们的想念带着更多的归属感。而主不一样,他们面对思念时,体会到的更多是失落和自责。-
现在看到和七宗罪的这些聊天记录,谢陆扬越来越佩服对方的细致观察和体悟。
他算不上真正的主人,和苏舟也谈不上相爱,但分手后他却渐渐体会到了自责的感觉。他不再把分手的责任都推在苏舟身上,如果苏舟认为他足够好,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一年的春节一月底就早早到了。谢陆扬已经两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原本打算留下和苏舟一起过,现在倒是有时间陪陪家人了。
前几天他收到大寄来的邮件,里面是谢锐航挂了两科的成绩单。他一方面奇怪学校为什么会寄给他,另一方面也想不通谢锐航明明可以考上大却任由自己随意挂科,不知道整天在学校干些什么。他没立刻通知家里,他打算春节回家直接问问谢锐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陆扬在除夕这天回了父母家,父母都很高兴,只有谢锐航好像不太欢迎他,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一点没变,见了他从不叫哥。谢陆扬并不在意,谢锐航跟父母话都很少,何况他这半个哥哥。
年夜饭时,饭桌上只有三个人说话,谢锐航一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
吃过饭谢陆扬陪父母边聊天边看春晚,父亲突然问他:“扬扬,周叔叔家的那个闺女你还记得吧?”
谢陆扬记了起来,那个女孩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和他同校,算是发小了。
“记得,她怎么了?”
“她从国外回来了,哪天你们聚一聚吧。”
“哦,有时间再说吧。”很多年没联系过了,谢陆扬不明白有什么好聚的。
“我跟她爸定好了,初四一起吃个饭。”
“我都行。”谢陆扬对父亲这种做派一直看不惯,明明安排好了还假装征求别人意见,但他难得回家一次,又是过年,不想计较这些。
直到初四这天到了约定的饭店,他才发觉自己对父亲一直以来的判断才是正确的,那个人对他出柜的平静态度全都是假象。
“怎么你一个人?周叔叔呢?”
“我还奇怪呢,我爸说你全家都来。”
谢陆扬顿时明白了,父亲是故意骗他来的,两家父母联合起来要撮合他和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