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折腾你练剑也方便,咱俩还能有个照应。”
温浅抿紧嘴唇。确实不是他装傻,而是他二十多年的生涯里还没出现过这种自然而然的事儿。在他看来,与人相处之道无非是索求与施与,如果没有任何利害关系,那么只能是陌生人。就像他和老白,如若没有那救命之恩,恐怕今天也还是陌路。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就这么住下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虽然他在刚进屋子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能住这里就好了,但也只是想想,因为住下就等于又欠份情,上一次的还没还,这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不清楚可不是件好事。
老白看温浅似乎想得很辛苦,虽然不明白对方在冥思苦想什么,但想来可能是不好意思一类,遂直接帮人家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好了,东西两处房你挑一个,这个冬,咱俩一块儿猫了。”
“那就叨扰了。”温浅感谢的冲老白一抱拳,然后道,“我还有些细软在客栈,待我下山取来。”
“成,”老白咧开嘴,想到终于不用孤单过年了,便欢喜的又拨弄了好几下小炉子,“再弄些酒上来吧,雪夜喝酒恐怕别有一番滋味呢。”
“要不要再买只烧鸡?”温浅好笑道。
“反正上山都是你扛,你不怕辛苦我没意见。”老白露出jian商的招牌笑容。
温浅下山了。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理想的生活状态是不牵扯任何多余的人和事,哪怕做生意,也一笔是一笔,银货两讫后最好再无瓜葛。如果可能,他不介意一辈子独来独往。可同样,这是这种讨厌麻烦喜欢简单的性格,又决定了他很少强求什么,多数时间顺其自然。能绕过就绕,绕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拿老白家这事儿为例,能不住就不住,但既然盛情难却,那住下来也就住了。这时候再去想住下来又欠份人情还是不住的好啊,便不是温浅的作风了。
屋内,馋虫已经被勾上来的老白数着窗户上的冰花儿,有些后悔,反复念叨着应该死活都让他带只烧鸡回来的。最后似乎觉得光嘀咕还不够,索性重重叹息,唉,你可千万要买啊。
同一时间,正施展轻功健步如飞的温浅打了个喷嚏,气息骤乱脚下无根险些栽歪到悬崖底下。
第33章 江南烟雨辽北雪(六)
关于留温浅住下一事,老白的心思很单纯,没人喜欢大过年还形单影只的,况且白家山这么偏僻的地方老天还能丢个故人过来,没道理不搂住了。所以,一开始老白对于温浅的期望只是陪伴,再细致点讲便是消除他心里的孤单。你是乐意练剑也好乐意舞刀也罢,反正有个人影搁眼前晃就成。
但刚同住几日,老白便发现了这事儿的额外效益。
这天,他照例在床上对着释心诀的第一页打坐,感受体内微弱的小气流不听话的乱转,和往常一样还是找不到那所谓的xue门。熬了一个时辰,正打算放弃,却忽然听见温浅在外面敲门。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山顶练剑的,所以老白有些奇怪。结果开了门就看见对方脸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表情,揉合了困惑、懊恼、讶异和小小的惊吓。
“回来这么早,怎么了?”老白想也没想,便急忙开口问。要知道这人在得知自己会易容时都没露出过能称得上讶异的表情。
“山顶上有猪。”温浅一字一句的说着,很严肃。
“山猪?”老白这疑问几乎是下意识的。
“你说呢,”看温浅的目光似乎想掐人,“反正不是昨天锅里炖的那种。”
“呃,咱别在门口说了,怪冷的,进来先喝口热茶。”老白也不知怎么安慰这位明显受了惊但硬是死撑着的友人,便只好往屋里招呼以尽地主之谊。
练武时不觉得,这一停下顿时觉得寒了,温浅便没推辞,坦然的进了屋。
老白赶紧给壮士倒茶,然后特体贴的递到对方手里,然后又不疾不徐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北方山上就是野猪多,时不时的就下去啃人们的庄稼,不过山顶上倒挺少见,估计也是过冬没粮食给饿着了。”
“可不,眼睛都绿着。”温浅轻饮了口茶,心有余悸。
老白终是没克制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是天下第三杀手。”
“过奖,”温浅居然学会了老白招牌似的“没好气表情”,向房梁上丢去几个白眼,才轻叹道,“问题是从来没人请我杀过猪。”
“不一样么?”老白笑眯着眼睛,仍然不忘勤学好问。
温浅总算恢复了往日宁静平和的表情,朗声道:“当然不同。浅伤剑讲究的是角度的恰当和力道的Jing准,多挑选关键部位如咽喉等一击致命,刀口浅而薄。山顶上那只,别说一刀,它就是躺平了让我割,恐怕还得来回锯上好多下。”
“那会卷刃的……”老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温浅嘴角抽搐:“你说的是菜刀。”
总之,因为这只不速之客,温浅暂时不能回山顶练剑了,便难得有时间和老白话话家常。不过这俩人又实在没什么好话的内容,温浅思来想去目光就落在了老白的秘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