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所有的管理层几乎都在那间宽敞的会议室里,程衍坐在长桌尽头,眉心微蹙,食指微蜷着抵住下巴,盯着幕布上那一串串数字若有所思,偶尔开口说上几句。
程羡抱着手臂倚在玻璃门边看了一会,朝季扬灵招手,“喂,你过来。”
季扬灵挑着眉,“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喂,我有名字。”
“哦喂,你觉得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开完啊?”
“...你。”季扬灵再次气结,“估计还得一会。”
程羡扁扁嘴,发现大家已经陆续合上面前的本子准备起身,伸出食指嫌弃的戳了戳季扬灵,“啧,你说话什么时候才能靠点谱?”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程羡自觉的朝旁边让了一步,出来的人都带着点疑惑打量过他,又客客气气的向脸色铁青的季总打招呼。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程羡才进去。
程衍刚站起来就看见了他,似乎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程羡走到他身边,伸手夺下他指间夹着的烟自己叼上,抬起头对他眨眨眼,“想你了啊。”
程衍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季扬灵站在门口,眼神略带Yin鸷的看着他们俩。
程衍和程羡样貌有几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程衍是冷,程羡是邪。
只可惜两副足以迷惑世人的好皮囊里,塞满了败絮。
如果见识过这两个人从前丧心病狂的样子,一定无法想象到现下这种温情脉脉的画面。
程衍吝啬,少的可怜的笑容只肯给程羡。
而程羡这种嗜血的疯子,在程衍面前怎么能乖巧成这样?
季扬灵发现心里有种情绪在蔓延,大概叫作嫉妒。
试探的敲门声让三人同时侧目,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沓东西,“程总,您要的资料。”
程衍点头,“拿过来吧。”
那男人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路过程羡时却不由自主的偷瞄了他一眼,怔了怔,慌忙移开视线,结果一扭头又撞上了程衍冰冷的目光。
“放那就行。”
眼镜男一边点头一边哎哎的应着,放下资料后忙不迭的转身小跑出会议室,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长松了口气。
季扬灵见他那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胆子挺大。”说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远远的丢下一句,“别在你们程总面前看他弟弟超过三秒,记好了。”
眼镜男的头低的很深,兀自点了点,刘海的Yin影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个干净,程衍揽住程羡的腰将他抱坐在自己腿上,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一下,“去办公室等我吧,我尽量早点忙完。”
程羡像小猫耍赖一样蹭了蹭他,“要亲一口。”
程衍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吻不带一丝欲望,纯粹只是示爱,手却不老实的在后腰摸了一把,拍拍他屁股,“去吧。”
程衍的办公室在这栋建筑的顶层,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整座城市。
窝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里,程羡放荡不羁的将腿搭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啃着苹果。
时钟的指针指向下午四点半,他已经在这枯坐了三个小时,程衍还没有回来。
夕阳余晖透过玻璃,柔柔地包围着他,说不出的悠然惬意。
很多时候,程羡会觉得如今的生活像是一个安稳的梦。
那些光怪陆离血rou横飞的过往,在记忆里被时光模糊,像剪碎的电影片段一样偶尔播放,而他只是个旁观者。
从刚被那人带来这座城市时的惴惴不安,到替那人刀锋舔血成为一把锐利的杀器,并且最终扎进了始作俑者的胸口。
再到现在,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岁月静好。
不管怎么说,程羡还是打心眼里感谢那个人的,即便他只是拿自己当武器,拿哥哥当一条会咬人的狗和巴结旁人的礼物。
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他的,虽然,是他们生生抢来的。
之前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终归是过去了。
整整十年。
他和程衍一直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相依为命。
程羡随手将半拉苹果丢进垃圾桶,正琢磨着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来人力气用的很足,沉重的实木门砰的一声砸在墙上,又弹了回去。
敲也不敲就敢直接推老板的门,还推出了一副鬼子进村的架势,程羡有点意外,“你谁?”
冲进来的是个长相颇为俊朗的少年,眉眼间稚气未脱,怔愣了一下,气势汹汹的反问,“你又是谁?”
程羡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放下腿后半趴在桌子上,托起腮打量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太阳xue,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双眼睛,却让人遍体生寒。
少年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