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宋辞第一次叫章翢的名字。
章翢要结婚了。宋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挺平淡,甚至连手中写字的笔都没有停下。他搁下笔,往章翢办公室里面悄悄看了一眼。章翢也挺平淡,他就那样靠在那张黑色皮椅上,金色细边眼镜下的那张脸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宋辞又看了几眼,老老实实把头转了回来。
第二天,宋辞来上班的时候,提了一个包装Jing美的袋子。他拎着它,有些局促地走进了章翢的办公室。章翢在,自他一进门,章翢便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他,望了挺久。
宋辞抬手递上那个包装好的礼物:“章先生,这是我给您准备的新婚礼物。”
章翢没立即接过,只继续望着宋辞。宋辞愈发局促不安,原本就不知该落在何处的眼神,更加慌乱了。直到这个时候,章翢才伸出手接过了礼物。他掂了掂,还挺沉。宋辞见他手下,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随即悄悄躬身,离开了章翢的办公室。
——他会看吗?
宋辞随手合上刚刚拿起的一份文件。他又偷偷望回办公室的方向。
但若是看了,章翢定会发脾气。宋辞知道,他的资助人先生,一直都是如此。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宋辞觉得这个婚期定得挺仓促,婚宴是在本市一家挺高级的酒店里举行的。婚礼的规模并不大,到场的宾客也不算多,但能到的,大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厅里灯光明亮,一派喜庆的布置,到处都是大大的红色喜字。宋辞像是被什么东西晃了眼,他抬手轻轻揉了揉。
身后一阵嘈杂,宋辞往后瞥了一眼。是章翢,他宛如众星捧月般的走了进来。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章翢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纵使是婚礼这样的事情仿佛也干扰不了他的情绪。还是宋辞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他说不清移开视线的原因,明明他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宋辞往大厅里走去,忽然他想起了被他送出的那份新婚礼物,宋辞的脚步顿了顿,他又往簇拥的人群那儿望了一眼。
宋辞知道新娘是什么身份,本市一个政客的女儿。这段婚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利益盖过了爱情。
新郎新娘双双登场。宋辞所坐的那一桌位置挺偏,他不得不稍稍起身,仰头才能看见那一对新人。新娘的容貌是没的说,大约穿上婚纱的女人都给人一种别致的美感,新娘笑得也挺开心,甚至稍稍往一旁的章翢身上微靠。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怕是只被这甜蜜的假象蒙了眼。宋辞坐了下去,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婚礼的司仪也是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但站在章翢身边却不免横生出一种廉价之感。司仪走过场式的抛出那几个问题,章翢一一作答,再说出最后一个“我愿意”时,全场掌声欢呼不断,宋辞有些机械式地鼓着掌,他只觉这满厅的衣香鬓影,掌声喜悦与他全然无关,即使他脸上也带笑,但却像装上的一个僵硬的面具。
仪式过后,新人挨个敬酒。等章翢走到宋辞这一桌时,不少的酒已落了肚。宋辞发现了,章翢的脸颊侧有些微红,他只浅浅地给章翢倒了点酒。
宋辞抬手,举杯,他重又咧开嘴笑了起来:“章翢,新婚快乐。”
这是宋辞,第一次叫章翢的名字。
章翢和新娘是被司机送回家的,一轮酒喝下来,饶是酒量不差的章翢也有些熏熏然。他扶着新娘往卧室走去。家里挺静,负责家中起居的阿姨也知道今天的日子,悄悄离开了。宋辞不在,章翢知道,早在宋辞知道他要结婚这件事时,他就悄无声息地搬了出去。
卧室的书桌上搁着一个包装Jing美的袋子,章翢眼皮忽然跳了跳,他想起来了,这是宋辞给他的东西,他随手带回来却一直放着,没拆开。他回家的次数不是很多,包装袋上积了一层浮灰。
新娘在浴室里洗漱,哗哗的水流声传了出来。章翢又掂了掂袋子,真的挺沉。他拿出袋子里的包装盒,动手拆开。包装得挺Jing美,也确实很繁琐,许是残存酒Jing的作用,他拆开丝带的手有些微抖。
章翢揭开包装盒的盖子,盒子里躺着三条皮带,款式各异,做工Jing良。章翢不能再眼熟了,因为这些全是他在宋辞18岁前每个生日给他的礼物。
说是礼物,但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一道深刻的烙印。这些皮带曾经抚过宋辞光滑的背脊。章翢知道,宋辞是个不太会喜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些东西却见证了宋辞那些难得有的情绪,无论是他哭泣时微颤的身躯,还是压抑在喉间的呻yin。
章翢将衬衫的扣子又往下开了几颗,他无端有些口干燥热,仿佛那躯体就横陈在他眼前,一喜一悲皆为他所控。章翢的手在那几条皮带上摩挲着,他想再次让这些东西贴上宋辞的脊背。
他放下盒子,动作有些重了,盒子与桌子发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章翢的太阳xue突突地跳着。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平日里宋辞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个小东西终究还是生了要离开的心吗?他摘下眼前的金边眼镜,轻轻按着额角。原先残存的醉意早已醒了大半,章翢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