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存支着颐,嘴唇一张一弛,隔着玻璃,还有一米多的走道,时早乔根本没可能听懂他在说什麽,南宫存扬手,示意时早乔打开窗。
春风徐徐吹进时早乔的房间,南宫存却不再说话,只勾着狡黠的浅笑,一眼也不眨,好似要把他烧出个洞来。
时早乔备了半天的责备都失却在半空中。
大概又过了半天,时早乔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瘦了。」
窗户被设计得合到好处,巧妙地挡住了时早乔的腹部,也公平地让时早乔看不到南宫存的半身,但光看青年的脸,他便知他消瘦了。
南宫存状似无辜眨眨眼睛,说:「你不在,没人照顾我。」
他的漫不经心让时早乔莫名生气:「别闹了,南宫家没佣人吗?」
「我不要佣人照顾。」南宫存说的斩钉截铁,手上的石头已没有利用价值,他缺德地松了手,石头瞬即落在地上的花圃上,一个不留。
然後,他抬眼望住时早乔,一字一句说:「你不在,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说得诚恳,脸上又带着天生的病态,要不是肚子里的娃娃睡懵了,给伸了一脚,时早乔怕是早不理自己身在二楼,要翻身过去把青年抱在怀里好好哄哄。
怕被南宫存看出端倪,时早乔作贼心虚的摁住外套,说:「不要胡说。」
他并非在闹脾气,而是事实摆在他眼前,他深知自己所拥有的温柔全是因为青年爱他,但再浓烈的爱都会有消弥殆尽的一日。往日的仇恨,他污秽不堪的血,都终将有一日倒海翻波的将仅余的爱情没顶,他必须要付出点什麽来保住这得来不易的美好。
可奇怪的是,在这段感情中,唯独是他的付出不被南宫存所接纳,他们可以亲吻,做爱,相伴着做任何事,饶是不做任何事也可以,却始终只是不痛不痒的挠痒。
时早乔并不满足,他要把他的所有都奉上,真真正正地融入那人的生命里。
他对他的爱热炽得连自己都害怕,就怕自己再这样抑压下去,那被困在牢中不得自由,不能肆意飞翔的爱意,会转化成恨。
南宫存会恨他,他也会恨南宫存——这样的念头一再在时早乔脑内萌生,光是想像,便真实得如同恨了过千万遍,让他冷汗直流。
时早乔承认,他是怯懦了,怕有朝一日要面对变调的婚姻,怕有朝一日要亲手破坏一切,所以他宁可後退一步,也要把这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凝住,哪怕是分开,也绝对比仇恨好。
时早乔软语劝说:「我的事被记者知道了的话对你不好,你纵是掩饰了一次,还能掩饰一次吗?这种事无日无之,我们、还是算了吧。」
「??就因为这点事,你要离婚?」南宫存微微瞪大眼睛。
大得不惜杀人也要掩藏的事,怎能算是「点」?时早乔不愿和青年争拗,把目光移到遥远的山腰处,清晨的阳光把山的轮廓映照得好看极了,良久,才不太情愿的承认:「嗯。」
「这事我已处理好,是花了些心机,但总算是处理好了。」对於怎样处理,南宫存并没有着墨,又问:「你还是要和我离婚?」
「嗯。」
「你什麽都不知道。」南宫存语带戏谑,显然不知他的痛苦挣扎。]
时早乔有些灰心,根本没认真听南宫存的话,随意应说:「嗯。」
「嗯?」南宫存挑挑眼眉,似是找到落手处,开始咄咄逼人:「你一声不吭说离就离?你以为结婚是这麽儿戏的一件事?吵个小架就要分手,更何况我们不是在交往,而是结婚了。」
这麽一说,倒变成了时早乔的不是了。
被这麽无理地步步进逼,时早乔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他的嘴不受控地说出怨怼的话:「是谁儿戏了,至少我没骗过你一句,也没把你的药换掉!」
时早乔从没对南宫存大声说话过一句话,他这麽一吼,两个人都当场愣住,时早乔最先反应过来,慌张地关上窗,拉上布帘。
南宫存两眼紧盯着白茫茫的窗,幽幽吐出一句:「你什麽都不知道。」
* * *
得知新邻居竟是南宫存,时祖灏惊得立刻让人调查那间房子,万万没想到那里已被南宫存买下三年之久,时祖灏这才发现自己温暖的家早已被南宫存盯上,想要搬家又顾念老婆怀着孕而没敢发作,分分秒秒都在提防着这新来的恶邻,还准备多雇几个贴身保镳。
时大嫂单纯觉得南宫存只是来追妻,并没有多想,光明正大地偷吃雪糕,完全没把丈夫的担忧放在心上。
而时早乔,他已经放弃思考,连月来发生的事已把他折磨了个透,光是妊娠反应已让他应接不暇。
这日半夜,抽痛的小腿把他从梦中抽离,摸摸身旁空荡荡的位置,时早乔半梦半醒地打开手机。
南宫存经常在外出差,他想念得紧,便会发短讯问候,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准时吃药,半夜睡觉要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这都成了他的习惯,伴侣不睡在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