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难以启齿,他把舌头扭捻了千回万回才吐出这麽一句话:「你别跟时家争,毕竟是我父亲闯出来的祸,是我对你不住??」
南宫存瞪大黑漆的眼珠。
这人知道了——光是认知到这个现实,满腔的不甘和忿恨便结於胸口,重重地压在南宫存的心上。
南宫存满眼腥红,像头快将失控的猛兽,凶狠地扯坐闽早乔的衣服,说:「不准你知道。」
时早乔轻摸他的头,眼中除了有那麽一点悲伤,更多的是爱和感谢,可是南宫存看不到,他只看到白纸上的一滴墨水,他痛恨所有污了白纸的人。
当这个人主动亲吻他的时候,他便该知道,自己所有努力统统都已是徒劳。
这人知道了。
时早乔眼中的悲伤刺痛了南宫存,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不能接受自己万般努力最後却还是让这人受了伤,重大的挫折把他完全击倒。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恨得胸口发痛。痛楚使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他被熟悉的窒息感捕捉,在没入黑暗前,南宫存用尽最後一分力抱住他此生唯一的救赎,专属於他的光。
* * *
「早乔哥,你休息一下,这里有护士,又有我,哥哥不会有事的。」百诺恒恳求,手上已有几分强逼之意。
「不行。」时早乔纹风不动,难得的决绝。
南宫存气胸发作,做了紧急的开胸手术,凶险万分,全身都插满维生仪,加之麻醉药的缘故,虽然醒过来,但神智仍旧迷糊,至今半个月都无法说清一句话。
时早乔是手把手照顾了他三年的人,就算南宫存不开口,他都知道他需要些什麽,照顾南宫存的担子自然该由他来承担。
然而时早乔大着肚子,百诺恒怎麽说也不容他累着,兄长清醒後肯定会责怪他!
百诺恒夺过毛巾,学着时早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替昏睡中的兄长擦脸,但任他再巧言利齿,都说不过兄长昏睡时仍牢牢抓紧伴侣的那一只手,这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他人介入的余地。
南宫存在翌日清醒过来,失去麻醉药的药力,他顿时被花白的天花痛得弹坐起身。
他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南宫存未曾考虑到自己全身插满了维生仪便急着要下床,在医护人员的镇压下不屈地挣扎。
其实时早乔一直就在他身旁,不过是他没发觉而已,等他对上那双蕴含无限温柔的目光时,南宫存停止了反抗,乖乖让护士重新为他套上呼吸器、吊点滴。
「觉得怎麽了?有没有好些?医生给你做了开胸手术,你要乖乖听话,不要任性,知不知道?」时早乔柔声叮咛。
南宫存抓住时早乔的手,气若游丝说:「痛」
「让我看看。」
「你不准走」南宫存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维生仪,说不定真会有几分威严。
「傻子,我怎会走?」时早乔发现伴侣手肋有点破皮,亲自用消毒药水为他清洗伤口。
「痛不痛?」
南宫存摇头。
「说谎,受了伤怎会不痛?是人,就会受伤,就会痛。」时早乔自顾自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你爱护我,不想让我受一点伤,但这世上哪有不受伤的人生呢?」
他为自己曾经埋怨过生母而羞愧,也为这些年被强加在身的耻辱而感到辜负,但时光已无声流逝过去,再怎麽追究也没有意义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早乔!」南宫存大声呼喝,不为别的,只为那双通红的眼。
「如果一直很疼你很疼你的人,突然不疼你了,你会怎麽样?」窗边的小盆栽分散了时早乔的痛觉,鹅黄色的花瓣沐浴在阳光之中,看起来是那麽的娇嫩欲滴,这种花贵在天生天养,绝不轻易枯萎,而被如此地珍而重之,花又怎能不开?「我会认为,那个人不爱我了。」
不顾南宫存否认的摇头,时早乔继续他要说的话:「然後,在我生命中另一个很疼我的人,也突然不疼我了,你猜,我会怎麽想?」
「我会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麽,然後,我会发现,他们在隐瞒着我什麽重要的事,十分重要的大事。」
世上让人最痛苦的,无非是无法补偿的过去。
可纵然真相使他心伤,但在能南宫存身边,感受他起伏的气息,时早乔认为自己实在不该再贪心了。
时早乔悄悄把眼角的泪擦去,直白问:「你把药换掉,是不是因为我体内携带着母亲的遗传基因?」
只见南宫存脸色大变,时早乔连忙说:「我不怕,就算没有新药,我也不怕的。」
只要有你陪着,我什麽都不怕。
时早乔小心揉散南宫存紧皱的眉:「怪不得你在我做完手术後大病了一场。」
那年他们准备结婚,南宫存却忽然大病一场,婚礼几乎延期。他在睡梦中喃喃说着要他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大概是源於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