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路两边是棕黄的沙石地,一簇簇的灌木丛时而稀疏时而密集,和零星出现的巨大砾石、青蓝色的小湖泊一起点缀其间。远处是低矮连绵的山脉以及澄澈的蓝天,亚利桑那州的戈壁滩被衬得苍茫辽远。
这一路的景色和望不到头的公路还挺契合现在的心境,林路想着,经济不景气,四年埋头苦读拿到的学位并不能换到一份能让自己留下来的工作,留学签证即将到期,只好打包行李准备回国了。不是不想回国,不是不想念家乡,只是不想回家。未来看上去很美很阔大任凭人伸展,实际却是前路茫茫,无处可逃。
“想什么呢,小路路?”方菲扶着方向盘看了林路一眼,“这破公路七弯八拐的还限速65码,开得我好心塞。”
林路刚想开口说换手,就被方菲堵了回去:“别啊,说好了轮流开,你就安心坐着,陪我说会儿话就行。”
“累了就别逞强,我心疼你不行么?”林路对小路路这个称呼有些无奈,年龄上他比方菲还大了几个月,但两人认识了快三年他早就放弃了纠正称呼的问题。相比之下,他挺怀念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方菲叫他小路哥哥。
说起来,他和方菲的认识过程还有点儿戏剧性。
大二的一个傍晚,林路从图书馆回宿舍,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鬼佬在sao扰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当时那里只有他们三人,出于谨慎林路打算先报警,可是鬼佬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女孩也尖叫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林路蓦地想起书包里有个迷你警报器,于是果断摸出并快速想了个策略,他拔了警报器的插销握在手里,然后拳头重重抡在了鬼佬的后脑勺上。突然被人从背后袭击,加上警报器不断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鬼佬一下子痛苦地捂住脑袋蹲下了。林路立马扔下警报器拉着女孩就往图书馆跑,两人还算顺利地跑到图书馆报了警。那个女孩就是方菲,和林路一样都是大二的学生,高中时全家移民到旧金山,是华人学生圈颇有人气的白富美社交达人。(注:,南加州大学。)
自从林路机智勇敢地英雄救美后,身边就多了一个嘘寒问暖的方大小姐。高中的时候,林路斯文帅气的外表、一七五居家型身高和温和的性情颇得女老师和女同学的青眼。到了美国,换了审美环境,加上性格内向,林路的粉丝数跌到了地板。约了一段时间的图书馆自习后,林路的反射弧接收到了方菲愿以身相许的电波。
林路很犹豫要怎么拒绝方菲,取向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做方菲的男朋友。但作为朋友,他很喜欢方菲。他不善交际,性格里带点小自卑小暗黑,方菲大方可爱地闯进他的生活,像一缕阳光洒进他的心。林路最后决定坦诚以待,对方菲出了柜。于是两人成了真正的好朋友,成了小路路和菲菲。在方菲外向热情的加持下,林路也开朗自信了一些。
林路除了大二秋假回过一趟家,其余假期都留在洛杉矶,几年下来靠打黑工攒了一些美刀,还在方菲的建议和鼓励下考了驾照。大四一开学他就和方菲约好一起毕业旅行,于是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小路路和菲菲就开始了双人-大峡谷狂欢自驾之旅。(注:,拉斯维加斯。)
“哇哦~撩得人家小心脏一颤一颤的。”方菲来了Jing神,“要不是我们都喜欢蓝孩子,我早就对你以身相许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方菲继续说:“内什么,回国以后也要经常和我发微信,有烦恼不许一个人闷着。虽然我老家不在市,但在市我还是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人都挺不错的,那帮人路子广关键是办事靠谱,你回国以后和他们认识认识呗。如果实在不想和父母一起住就搬出来,你父母那样的组合换我早就受不了了,搬出来一样可以尽孝心嘛,还可以降低意外出柜的风险。再说有些事根本不是你的责任,你拼命去扛也扛不下来。毕业典礼才刚结束,人生才刚刚开始,小路路活得轻松一点可好?”
林路很少和方菲聊自己的家人,至于毕业后不想回去面对家庭的问题他更是一句没提过。从毕业季开始林路投了十几份简历却没有拿到一个,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丧,丧到方菲觉得诡异。方菲直觉林路其实很向往国内的发展氛围,他不像是美国文化的迷弟,平时除了学习锻炼身体就是刷微博豆瓣知乎连个账号都没有,与其说想坚持留在美国,他更像是在抗拒回国,这是为什么呢?
方菲左问右问都被林路岔开话题,有些气恼,呵呵,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还不吐点真言?拉出去喝酒!
两杯波本威士忌灌下去,小路路就醺醺然地在方大小姐的关怀下自述起成长经历,解了她的困惑。
“行。喝水么?”林路拧开一瓶果汁插好吸管递到方菲面前。
“还是你最疼我,我那些傻逼前男友要有你一半细心估计我也不会和他们分手了。”方菲接过吸管痛快地吸了一大口。
“这不是细心的问题,他们和你不合适,不懂珍惜你。”林路摇摇头。
“罢了罢了,谈也谈累了,现在单了一段时间反而自由。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地放松,尽情地看风景,遇上八块腹肌的帅哥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