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他错愕地看着父母,张口想要询问为什么,可是回想起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受挫,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是外婆,他们不会像朋友一样在乎自己、尊重自己的感受,他们只在乎他们认为对的东西,他们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在看待。
一对把他们自身标榜为正确答案的父母,还有什么沟通的必要吗?
他和父母的裂痕一天比一天大,但因为他深爱外婆,深爱那个不断替自己女儿和女婿开脱的外婆,所以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始终都没有彻底垮掉。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幼年的病痛让他有着稍强的忍耐力,外婆逝后他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他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承受力要更好一些。
可是,有时候人越是温柔和谦让,越是会被误会成没有脾气。
父母原本因为对他过分严苛所产生的愧疚感,在看到他沉默的面庞时,也逐渐变成了疑问句:“我对这个孩子真的很过分吗?他反应很一般啊?其实还好吧?”
到最后,父母忘却了这份愧疚感,反而变得理所应当。
不久后,一纸新闻横空出世,明明焦点是江陈辉的冤案,可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史说他是江陈辉出事之后被接回国的儿子。
于是,一时之间,他成了各种小众新闻媒体的焦点,站在了八卦的风口浪尖之上。
主流媒体因为有完善的行业规整而做事相对有职业道德,但一些小众媒体就不同了,为了挖出点什么,几乎毫无底线,每天都会有各式各样的记者跟拍和采访,完全不顾他还是个十五岁孩子的身份。
面对这样的舆论压力和外界的眼光,他选择全部一个人消化。
当然,如果一个人不消化的话,也没有其他人替他消化。
然而,白天在外面表现得有多淡定,晚上回家躲在被窝里哭得就有多撕心裂肺。
夜里,他抱着胳膊蜷缩在床上,却不敢抱得太紧,因为身体实在是太疼了。
他太白了,即使做了美黑,皮肤一连黑了三度,也比不上外面肤色稍微深一点的人,更无法和从小风吹日晒还天生就黑的江陈辉做比较。
于是,美容院那边就加长了他烤灯的时间,但美黑灯其实就是在模拟强太阳光,过长时间的美黑就等于过长时间的暴晒,即使有护体油做辅助,也导致他皮肤被晒伤还并发了炎症。
因此,明明是夏天,他却不愿意穿短袖。
但凡四肢暴露在空气中,阳光轻轻照射,他就会觉得全身上下像是在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在学校里面也不太交朋友和说话,他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不习惯这里的教学节奏,不习惯这里的人文风俗……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更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他开始学着让自己脸上不要有任何表情,这样,那些小道记者从自己这里讨不到什么油头,也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他一天天地封闭着自己,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不会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孤冷少年了。
镜头一转,某天夜里,吕佳音在闺蜜家留宿,他躺在卧室的床上睡觉,父母大约十一点才从外面回来,推开卧室的门朝里面看了眼,见他已经睡下了,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小声地攀谈着——
“律师说什么?”是父亲的声音。
“律师说……”是母亲的声音,“她遗产总共是三千七百万左右的人民币……”
“三千七百万?”父亲震惊了,“她根本就没怎么工作过,还那么年轻,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所以说……难怪连我爸我妈都超喜欢她……”母亲叹气,叹完笑了笑,声音中多了抹他听不懂的情绪,“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是好的……我妈总是说……为什么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要是俩家能把女儿换一下该多好……呵呵……也是啊……毕竟我爸妈是清华的……她也是清华的……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的……我妈觉得她更配做自己的女儿吧……”
“唉……别伤心……”父亲安慰母亲,“你爸妈是高傲了点……毕竟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这也正常……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孩子的要求也就高了点……但也没有坏心……要不是她……小琰怎么会平安长这么大……”
“我妈那是上了年纪之后看到我爸死了,她自己也忽然得了鼻咽癌,一下子怕了,怂了,也想明白了,人如果没了健康一切都是个屁,所以变得和善了。”母亲笑笑,鼻音重了些,声音哽咽了些,“自从我考上大学后,我妈和我爸就再也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爸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妈临死前也不过给我打了通电话,呵……”
母亲哭了会儿,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在国外的遗嘱是公正过的,全都由她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没提名道姓,但是她的孩子可就这么一个,如果孩子发生任何意外,那么她的财产将有50%用于捐献,剩下的50%按照一系列规定再慢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