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邵江城也绝不是个绣花枕头,他十二岁上战场,从战阵最前的小兵杀到如今的位置。他虽然不会楼辕那样的刀法,不懂什么“八方破玄”“光寒九州”之类的九嶷山剑术——但他的招数都是实打实的,只为杀人而挥刀。
楼辕学的仙家剑术,本身是为了斩妖除魔的,带的是仙家灵气,而非战场煞气。是他自己心里杀意太重,刀行剑招之后的招数也就走了味儿,不再是飘逸灵动的九嶷剑术,而是几乎没有章法的厮杀。
在边关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他的刀法早就变成了马槊的路子。而马槊的槊法,又已经融汇进了苍狼刀的刀法。
两个毫无章法,却有自己一套路子的男人,在雨夜的庭院中,努力夺取对方的性命……
一夜雨后,天光破云,洒下一片晨曦金光。
已是次日的清晨。锦官城内“齐越”守军急急忙忙找邵江城汇报军情,冲进临时作为指挥场所的节度院,却是愣在原地。
庭院内,当值卫士皆已倒地身亡,只喉咙上一处血洞。当院之中,两道身影纠缠在刀光森然之内,竟然是楼辕和邵江城,死死拼杀了一夜。
两人身上都有对方留下的伤痕,但两人的刀上也都没有淬毒,因而仍是负伤血战。
“你有战报,要不要听听?”楼辕冷笑着开口,说话间横刀挡下邵江城一击,抬脚踢向邵江城腹部。邵江城斩马刀撤招回防,唇角是不输楼辕的傲然:“收拾了你再听也不迟。”
两人竟是势均力敌,一夜之中未分胜负。
然而正是拼杀之际,天边突然有鸣起一声信号,紧接着厮杀之声就在城外响起——
“怎么回事?!”邵江城大惊之间,半招慢于楼辕,被一刀割伤之后匆忙抵挡。楼辕乘胜追击,三刀兜头狠狠劈下。他的臂力早不是当年那个拿拿笔杆子而已的小少年,而是曾经抡圆了马槊一人独退三千大军的黑虎将军。加上苍狼刀的锐利,邵江城的陌刀竟然被生生劈得崩了口!
然而邵江城身经百战,自然能极快地稳住心神,陌刀一抬实为佯攻,猛然改双手握刀为单手,突然一拳猛击楼辕心口!
楼辕飞身躲过此击,自然就和邵江城之间又拉开了一段距离。一夜疲战,两人早就都接近了极限,只是死撑不肯认输。此时乍有缓和之机,都来不及抢攻出手,先是歇息。
突然听得天际清啸破空,一柄长剑自天边激射而来,不等任何人反应便突兀斜插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紧接着一道白影倏忽闪现,来者脚未落地便先扑到了楼辕身前:
“暮皓!你怎样?!”
竟是霍湘震。
楼辕见霍湘震来了,突然一声大笑,手一松,苍狼刀坠地,他脚下也顿时失了力气,扑进了霍湘震怀里:
“终于……赢了啊。”
邵江城一怔,便听楼辕在霍湘震怀里爆发出大笑,笑到最后是崩溃成哭喊——“老子赢了啊!!风笑晨,你他娘的在天上看清楚,老子赢回来了啊!!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军!!”有人跌跌撞撞冲进节度院大门,跑了几步便跌倒在地,“将军!城中突然杀出黑虎军的人马……我们,我们猝不及防,城门已经失守了!还有……”
什么?!
邵江城的陌刀一下坠地,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已经冲到士兵面前:“节度使官邸呢?!有没有被破?!白斛呢?!!”
士兵被他的阵势吓到了,邵江城干脆一言不发抛下他便匆忙跑出大门,但还没跑出几步,便停了下来。
他最牵挂的人,就在门前,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江城……你,你怎么样?!”白斛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邵江城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还没开口,眼泪却突然滚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为这只傻兔子掉眼泪,自从十年前他被这只傻兔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捡回一条命,认识了这只傻兔子开始。
一只连rou都不吃,顿顿吃青菜的傻兔子,却在每次他浴血沙场时,死死跟在他身边。
一只看到府里下人杀鸡都会捂着眼睛扑倒他怀里发抖的傻兔子,却在他重病之时,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给他煎药。
一只修为浅薄地在床上久了就会忍不住冒出耳朵好尾巴的傻兔子,却不惜拼了打回原形,强把自己的修为渡化给他续命。
他的傻兔子。
“江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兔子在他怀里说,身子忽然变得很轻很软……
节度院的院子里,楼辕终于冷静了下来,从霍湘震怀里抬起了头,用衣袖囫囵擦了擦脸,又是一副高冷不可侵犯的模样:“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什么事?”霍湘震好笑着扶起他来,楼辕抬头瞪了他一眼,水汪汪的眼睛,眼圈还有点红。霍湘震微微一笑,低头咬着他的耳朵,说的却不是情话:
“我答应你不把你哭鼻子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