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少了,榆林也冷清了不少。就今早开城门来了许多士兵,俺听了一些,说是皇上带的军队打了胜仗,回朝路过这里,就在这儿歇歇。”
听她说起关于自己的事情,朱厚照少年心性,便有些按捺不住,“我也知道这事儿,听说皇帝亲自上阵,带士兵把鞑子赶出好几里。”
姑娘将温好的酒壶和茶壶一并放到桌上,笑了笑,没接话。
朱厚照道:“怎么,你不信这个说法?”
姑娘摇了摇头,“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喜好逸乐、不理朝政、昏yIn无度。皇上纵使亲自带了兵,万众瞩目之下能杀一个人便是了不起了,哪能那么厉害!”
这姑娘直爽,听到这话的另外三人却是心中一紧,齐齐向真·皇帝朱厚照看去。
却见朱厚照并无不悦之色,反倒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殊不知他此时内心一阵庆幸,还好他未暴露自己身份。这皇帝做得连一个平民百姓都瞧他不起,真没意思!
朱厚照心中暗自坚定了不干皇帝这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脑筋一转便又集中到眼前性格直率的美人身上。
“姑娘和我英雄所见略同,不知芳龄几何,有无夫家?不如做个朋友如何?”
那姑娘一脸愕然,许是瞧着朱厚照模样清俊、稚气未消,倒没有生气。只是顿了顿后,才笑道:
“小兄弟莫要开玩笑了。俺都二十多了,相公就在里屋卧着呢,他身体不好,俺这个妇道人家才出来抛头露面。”
她嗓音不似那些深闺小姐般娇俏,只是柔和而微微沙哑,带着些北方人特有的向上的调子,如同一支苇草毛茸茸的尖端挠在朱厚照的心头,让他心痒痒的。
“你这相公也忒没用,你若是随我去了京城,定不会让你这般Cao劳。”朱厚照脱口而出道。
唐子畏在一旁瞧见了那姑娘面色已有些不好,垂眼悠悠喝了口茶,没去看朱厚照那胡搅蛮缠,而是转过头,望向街道另一头不知何时响起的阵阵马蹄声传来的位置。
“吁——!”
领头的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在唐子畏几人落座的小棚前停下,后边跟着的无数马蹄则急促地踏着石板,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
这当口,领头的二人已翻身下了马,大步朝草棚走来。
“陛下!”
“唐兄!”
这俩人同时开口,叫的却是不同的人。
走在前面的杨元兼回头瞪了一眼后面的徐经,一脸正色地走到朱厚照面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徐经便也跟着上前行礼,只是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唐子畏身上飘。
朱厚照没料到这里也能见到杨元兼,看他一身京城里的装束,像是从京城直接赶来的。于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微臣接到灵州告急的战报,连夜从京城赶来,后接到消息说陛下在此地休憩。”杨元兼扫视四周,皱了皱眉,直言道:“陛下贵为天子,万不可如此任性!不带亲卫便从客栈偷溜出来,此举实在有损天威,更可能让心怀歹意之人有机可趁!”
“朕这不是没事儿吗?”
朱厚照嬉皮笑脸的摆了摆手,一转头,瞧见那开酒肆的姑娘已经跪到了地上。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不用行礼,起来,快起来。”
“民女先前不知是皇上来了,言语多有得罪,还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眼骨碌一转,道:“你随我回京,我就不计较你的失礼,如何?”
却不料那姑娘一听,顿时有些发抖。她没有应下,也未像朱厚照所想的那般起身反驳。反而将头深深的低下,直磕到粗糙冰冷的地面上。
“请皇上恕罪!”
伴随着沙哑颤抖的声音,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两滴神色的水珠。
那应当是两滴温热的泪水,在西北的寒冷空气中,迅速的变得冰冷刺骨。朱厚照的热情便也如那两滴泪水,顿时消散了个彻底。
杨元兼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板正的面容也不由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陛下此举成何体统!若让人知道了,又当说我大明的皇帝昏庸无道了!”
他算是看着朱厚照如何从一个小小少年走到这一步的,对朱厚照脾气也算是知根知底。这个皇帝虽然荒唐,但到底算是明事理的,对于直言进谏的臣子虽不爱搭理,但也未多作惩处。
只是这一次,朱厚照却不如他所料那般嬉笑着糊弄过去,而是明晃晃的沉下了脸色,转身便走。
唐子畏眯了眯眼,见杨元兼跟着朱厚照走远,自个儿微微躬下-身子,将那跪在地上的姑娘搀了起来。
“谢谢你赠的茶,这是酒钱,多的便不必找了。方才皇上的话都是戏言,姑娘安心。”
“你说的话,有用吗?”那姑娘一双水润的眼直直看着唐子畏,还有些惶恐不安。
唐子畏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笑脸让边儿站着的朱宸濠心里有些吃味,忍不住拽了一把他的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