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移步九华殿。
见秦策皱眉,面色变得Yin沉,刘淑妃丝毫不以为意,更无半点畏惧。笑容不变,声音一如往日娇柔。
“陛下为国事Cao劳,难得有闲,自然该让知情知趣的女郎伴驾。”
话说得堵心,秦策却偏偏不能动怒。到头来,只能强压下怒火,沉声言道,待元日之后,延请良医入宫为刘皇后诊脉。
“谢陛下。”刘淑妃笑着应下,目送秦策转身离开,看方向,九成是往光明殿。
“关门吧。”刘淑妃直起身,长袖轻轻振动,如羽毛般轻轻覆在身侧,“今夜不会有人再来。”
“诺!”
宦者恭声应诺,从两侧合拢殿门。
伴着门轴的吱嘎声,木门合拢。
一声钝响,殿前重归寂静。
刘淑妃走过宫道,踏上回廊,身侧槅窗雕刻有瑞兽珍禽,姿态威严,色彩鲜活,漫天星辉之下,似随时能咆哮而起,腾云而出。
内殿中,刘皇后斜倚在榻前,蔽髻已被宫婢解下,长发如瀑,仅用一条绢布轻束。长裙铺展开来,如水波流淌。裙摆的金线绣纹在灯光中闪烁,让人移不开双眼。
听到声响,刘皇后抬起头,不出意外,只看到刘淑妃一人。
“打发走了?”刘皇后问道。
“阿姊料事如神。”刘淑妃浅笑。
刘皇后摇摇头,哼了一声,道:“他还要让阿峥几个办事,这个时候岂会动怒。且看吧,不出三日,他会再来椒房殿。九华殿和兰林殿中的美人,怕是要被冷落一段时日。”
刘淑妃笑着快行两步,坐到刘皇后身边。探头看一眼刘皇后手中的绢布,问道:“郎君信中都写了什么?”
“朔方城事了,半月后南下。”
“郎君真要奉旨平叛?”刘淑妃蹙眉道。
唐氏驱逐被屠,祠堂被铲平焚毁,如今已是人尽皆知。
对唐公洛造反,世间多有同情之语。青州百姓更是拥其为王,不惜同朝廷大军对抗。
秦璟带兵南下,无论是胜是败,声名都将受损。
如果他杀了唐公洛,之前指责秦策的声音,怕会一股脑移到他的身上。
这招祸水东引,秦策玩得无比顺手。
既能平息叛乱,又能趁机压制声名鹊起的儿子,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果他再心狠些,平叛之后上演一出好戏,以亲子做踏脚石,或许还能赢回几分民心。
“阿姊,郎君一定要去青州?”
明白刘淑妃的担心,刘皇后叹息一声,抬手令宦者和宫婢退下。
“圣旨已下,传旨的朝官抵达朔方,阿峥无论如何不能在明面上抗旨。”
之前秦璟在草原,传旨的官员找不到,自然不能论罪。如今驻兵朔方城,想找借口就不是那么容易。
“依官家之意,郎君必会陷入险境。”刘淑妃继续道,“胜无功,败有过。阿姊,岂能看郎君陷入这般境地?”
“阿妹放心,阿峥不是无谋之人。”刘皇后拉过刘淑妃的手,轻轻拍了拍。
“阿姊的意思是?”
“计划再周详,也要看动手的是谁。”刘皇后话说得隐晦,刘淑妃却是一点就通。
“阿姊是说,郎君已有对策?”
“然。”刘皇后点点头,“阿峥信中让我放心,他不会莽撞行事。至于如何做,信中没有明言。不过,以阿峥往日行事,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断不会道出此语。”
刘淑妃长出一口气。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阿妹心放得太早。”刘皇后紧了紧手指,沉声道,“阿峥不入套,还有阿屺、阿嵘和阿岩。阿岍人在西海,离得远,官家鞭长莫及。阿屺在平州,同幽州相邻,阿岩在徐州,正好挡在青州和桓汉之间。”
说到这里,刘皇后声音微顿,神情愈发严肃。
“阿峥决定南下,何尝不是将事情全部担下。”
如果秦璟想留在朔方,只需上表,言有漠北部落南下,事情就能解决。纵然抗旨不遵,却是为护边境安稳,完全能堵住朝廷的嘴。
可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往青州,七成以上会是其他兄弟。如此一来,刘淑妃担心的事定会发生。
“阿峥信中说,唐公洛起兵反叛,却少有不义之举。青州上下,凡不愿跟随他的官员职吏,连同家人都被放走。”
“叛军缺粮,唐公洛未向百姓强征,而是散尽家财,从商队手中市粮。”
“市粮?”刘淑妃诧异道,“这个时候还有商队往青州?”
不怕被战火波及?
“为何没有?”刘皇后笑道,“陆路走不通,南边可有海船。”
海船?
尾音落下,刘皇后似想到什么,拿起秦璟的书信细看,眼中异彩连连。
“阿姊?”刘淑妃不解,开口问道,“阿姊可是想到什么?”
“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