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的路上没什么人,他们走的很顺畅,快到阳城郊区的时候,邻居再次打电话过来,说晏归岚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让他们直接去派出所。
老沈又调整方向,把车开去了小区所属辖区的派出所。
大年夜派出所值班的只有两个人,出警还是临时调的人,晏归岚敲沈家的门没人开,情绪极度冲动又暴躁。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门口给弄回派出所。
民警这一会脸色不太好看:“大年三十还让有心理疾病的家属一个人在外面,你们可以啊,就在这个房间,快进入吧。”
吴女士和老沈也很冤枉,晏归岚几天前才说了不回来,再说她确实已经大半年没回过国,也没和这几个人碰过面。
民警把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女人坐在派出所会客室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从杯口飘出来的氤氲热气,让她的面容看上去又点模糊不清。
桌上放着一个已经摔碎屏的手机。
她刚才在沈家门口大哭大闹不小心破坏掉的仪容,被她重新整理过。浅色的丝巾在颈下打着Jing致的结,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绒毛衣,外面套着一个浅棕色的风衣,下面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裙,半盖住脚上做工Jing良的靴子。
沈晏清率先进入,吴女士和老沈并排跟在他后面,谢景自觉地微微落后,立在一旁。
看到他们几个进来,晏归岚把水杯放下,起身向众人欠身:“是我一时冲动,打扰到你们过年了,实在抱歉。”
她很高,很瘦,像是一个披着皮的竹竿,两颊都凹陷进去,但是从眉眼处,已经能可看出昨日的美人风韵。
就这一个举动,彬彬有礼,举止得当,很难想象,两个小时前,就是她的哭闹声,惊动了半栋楼的人。
沈晏清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不回来吗。”
“想回来看看你,”晏归岚笑了笑,捋着裙子坐下了:“昨天路过唐人街,看见那里面在过节,突然有点想你,就买了机票飞回来,谁知道家里没有人,门也打不开,我越等越着急……”
晏归岚无奈地摊手:“于是就这样了。”
吴女士走上去,坐到他旁边,拉着晏归岚的手:“回来了正好,在家住几天,这年还没过完一半呢,回去还能接着过。”
都是女人,吴女士知道晏归岚的病有一大半是她儿子给气出来的,格外心疼。
但是这个病让晏归岚一直闲不下来,一年四季往外跑,一年也不一定能碰上一次面。
但是晏归岚笑着拒绝了她:“不了,妈,我不打扰你们了,我预约了京市的疗养院,明天就走。”
她突发奇想,说回就回,说闹就闹,等恢复了清醒,又沉着又冷静。
“明天走!”吴女士惊道,“明天大年初一,你别胡闹。”
老沈也在劝她:“回都回来了,晚点过去也不迟。”
晏归岚态度非常坚决:“不了,我怕病又复发了,到时候控制不住,又给你们添麻烦。趁现在还算正常,赶紧去我该去的地方。”
她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后知后觉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晏归岚的眼神一沾到谢景身上,不等她开口,谢景自觉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谢景。”
晏归岚迟疑道:“你是?晏清的朋友?”
吴女士在旁边解释:“小谢,小沈他同桌,过年过来玩的,小沈这半年跟着他学乖了不少。”
她的目光又落在沈晏清身上:“你确实比以前平和不少。”
不像当初一见面就要炸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
沈晏清不咸不淡地说道:“劳您挂心。”
晏归岚定定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明天我就要去疗养院了。”
她吨了吨,又缓缓说道,“你能送送我吗?”
晏归岚其实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沈晏清高一的时候,她声称自己已经痊愈了,执意把沈晏清接回京市,但是实际上两年时间在家的不超过十天。沈晏清这次转学回来,她甚至都不知道。
甚至沈晏清初中的时候,她和沈父忙着吵架,也没空管孩子。
但是现在她追着春节的气息一路赶来,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一直丢在家里的儿子,想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
空气微微有点凝滞,沈晏清沉默了半响,才道:“好。”
他中二的时候曾经怨过,也恨过,现在长大了,在阳城待了半年,渐渐把之前的不愉快给忘了,也释怀了。
谢景就在旁边抿着嘴看他。
心就那么巴掌大一点,装不下太多恩怨情仇。
他有了更在乎,也更值得珍惜的人。
吴女士一拍大腿,赞同道:“那敢情好,小谢也一起过去吧,咱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去。趁过年人少,你俩还能在京市里玩两天,再回来就要开学,以后就玩不着了。”
阳城和京市离的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