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饭菜还是原样摆在托盘里。小厮把昨夜的取走,今早的留下,正要起身离去,突然听得竹席上的男人咳嗽了几声。
“小福呢?”小厮听得他声音沙哑低沉,看来病得不轻。
“小福昨晚出去了,一直没见她回来。”这小厮是个新招进来的下人,平日在宅子里只看见三少爷打理家业,又听说这大少爷行将就木,所以心底对他不屑得很,面上也不愿在此多停留。
沈晏周眼神清明了些,忽然道:“……你扶我起来,备车,我要出门……”
“三少爷吩咐了,让您好好养病,哪里都不能去。”小厮说完端起托盘,也不理睬挣扎着想坐起的男人,掉头就出去了。
沈晏周眼中晃过一丝Yin鸷,看来他太久没有大开杀戒了啊。
他想了想,从枕下摸出鸩羽,倒出两粒吃了。两只手腕刀痕密布,即使只是倒出药丸这样的动作,也仿佛不堪重负,双手抖个不停。
暂时缓解了疼痛,身体却依然没有多少力气。沈晏周穿上了青色外袍,手却抖得系不上衣带。他趿着鞋子一路扶着长廊的栏杆走向前院。
只在半路上,就撞见了小福。小福的眼瞳泛着幽红之光,右手指缝里全是凝固的血。
沈晏周心一惊,沉声问:“你将他杀了?”
“没有,还差一点。”小福面无惊慌,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类事情,“你救过我,你不能动手,那么我替你杀了他。”
沈晏周叹了口气,“别多说了,王府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到前院了,你赶紧从后门逃走出城。”
“我走了恐怕他们为难你……”小福动也不动。
“你留下更为难我。他们若查出你是妙火教的人,我窝藏朝廷钦犯这么多年,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晏周冷静地说。秒火教弟子修炼独门内功,一定程度后眼瞳会变成红色。其教众多为异族,曾在先皇时期策划谋逆,被朝廷下令剿灭。
“我只要一口咬死你并不知情……”小福争辩。
“行了,下次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沈晏周不耐烦地教训道。
“我再不杀了他,你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您老人家也动动脑子好不好?”小福被他怼了一句,立马反唇相讥。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沈家家产遍布江南,我的倦雪刀想杀谁就杀谁……还用不着你怜悯……咳……”沈晏周扶住了柱子低咳,“……快走。”
他目送小福离开,又倒出一粒鸩羽吃了,才挺直了腰,缓缓朝愈发嘈杂的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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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已经乱作一团,王府的侍卫将沈府包围。侍卫长举着刀,面色铁青地盯着傅清寒。
傅清寒只觉浑身的血都结成了冰,他想起沈晏周说过不会再干涉他,也果然没有对福禄王下手。可是没想到,他能纵容小福替他杀人。是啊,他说过不食言,可是他却没说不借刀杀人。
傅清寒苦心经营整整两年,一切险些就这么功亏一篑。
沈晏周如同Yin魂般纠缠着他,日日夜夜,让他永无宁日。
“把刀收起来。”整个前厅剑拔弩张,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沈大公子,”侍卫长冷笑道,“你是在对本官说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在我面前拔刀,”沈晏周走了进来,青色的衣袍飞扬如风,“倦雪刀面前,没有刀。”
“沈大公子好大的口气,可惜本官不吃你们江湖人那套玄乎的恐吓!”侍卫长举着刀在他面前挥动了一下,“把那个叫小福的刺客交出来,你也得跟我去王府地牢!”
他又轻蔑一笑,“你的手抖个不停,吓成这幅样子,还能拿刀吗?”
侍卫中顿时爆发一片低声的讥笑。
沈晏周面无表情,他的手确实在发抖。手腕上数不清的伤口,痊愈后反复再次被切开,一直无法愈合。
然而这一瞬间,五楹大厅被铺天盖地的杀气溢满。
突然所有人都不再笑了,傅清寒低声喝止,“沈晏周,你不要胡来。把小福交出来,剩下的我替你向王爷求情。”
“你替我……求他?”沈晏周遽然回头看着他,“我沈晏周什么时候求过人!”
“你要蛮横到什么时候!”傅清寒吼住他,又转头朝侍卫长拱手,“大人,小福那婢子不知是何处的妖女,欺瞒我兄长多年。这次的事,我兄长是全然不知情的,请大人看在傅某的薄面上……”
“傅公子,王爷被刺这是多大的罪,这不是靠卖你个面子就能善了的!”侍卫长严声道,“你们两个,把沈晏周给我绑起来押入地牢!剩下的人给我进去搜,把那妖女搜出来!”
沈晏周忽然身形一飘,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绕到了一名侍卫身后,修长劲瘦的手指之间红光一闪,抹过了那人的脖子。
“啊!”一声惨叫,那侍卫脖颈喷血,轰然倒下。
“沈晏周!”侍卫长大惊失色,倦雪刀之快,根本让人看不清刀刃在何处。沈晏周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如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