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掉的英语准考证,甚至写着我名字的收费发票。
队友们当然不能在第一时间理解那是为什么,但那对我来说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我那颗因为队长的离去已经悲痛的心又因为眼前的景象而疼得发酸,泪水就这样在我眼眶中骤然聚集。
但我这种伤春悲秋的小小情愫很快被另一种诡异的气氛所冲淡,队友们突如其来的怪笑将我还来不及落下的眼泪又吓退回肚子里。那个开门的队友转头对我骇笑道: "队长居然喜欢你!难怪他平时对你那么好!"不容我喘息,另一个队友又大叫道:"看不出来,队长居然是同性恋啊!"接着又是一个声音问道:"小高,那他平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终于有一个队友站出来说:"就凭这些东西你们就说队长喜欢小高?再说同性恋又怎么了?同性恋就不是人?"
队友们关于队长性取向的谈话到此终于告一段落,也许是念着队长平时对我们的好,当我们从队长的衣柜中找出一本日记时,谁也没提要翻开查看的愚蠢建议。但队长是同性恋的传闻,却在队长的骨灰离开学校后在学生中悄悄传开了。那是一个开化程度远不如现在的年代,同性恋这个话题对学生们来说新鲜又神秘。那段时间我听说了太多关于同性恋的沉重讨论,这种压力使我渐渐不敢不敢正视我对唐睿的感情。流言最盛时我收到了唐睿从家乡寄来的新年贺卡,这使我如临大敌;我把唐睿的贺卡攥在手里看了又看,终于下定决心烧掉了它。
很难描述那年冬天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归途。一路上我把和唐睿的再次见面想象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唾弃这样急于见到他的心情。寒假的头一个星期我几乎没有出门,隐约地期待着唐睿会上门来找我。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在一天晚饭时向母亲询问唐睿的近况,母亲一脸惊异的问我:"唐睿搬家了呀,他还来我们家问过你学校的地址,他没给你写过信?"
我这才想起那张贺卡的寄信人一栏里,唐睿仿佛用他清秀的字体留下了他新家的地址,却被我心情复杂的烧掉了。
那个寒假,唐睿没有来找过我。新学期开学时我想过要往他学校里写信,却终究没有。再往后,唐睿也没再给我写过信了。
大二那年我父亲的身体突然变差,母亲带着他搬到乡下一处老房子里疗养。我家机关大院里的小房子空了出来,常年紧锁;就这样,我断了和唐睿的所有联系。
大四那年,我交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朋友。那时我终于开始正视我的性取向异于常人这一事实,生命中张狂的一面逐渐苏醒,我又开始习惯于天天抽烟喝酒打牌,披着一身流行的外衣没事在北京的几个交友点转悠。那时我已经凭着高超的球技坐上足球队长宝座,校园里的妹妹们半是娇羞半是轻蔑地送我一个流氓队长的称号,我欣然受之,点头称谢。
如命运一般,我那个可人的小男朋友是校队新进的小球员,个子瘦瘦小小,身上带有唐睿的影子,模样惹人怜爱。我宠他宠得几乎没了王法,要什么给什么,为他打过架流过血,在队友面前光着膀子拿过大顶。他生病发烧时我在他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他的烧刚退下我就倒下了,他内疚得泪眼汪汪,可我无怨无悔。
毕业时我靠着父亲过硬的关系进了国企,得到一个人人艳羡的铁饭碗。可是铁饭碗召唤我必须回到家乡工作,他知道后陪着我抽了一宿的烟,天亮时他坚定地看着我说:"哥,你去吧,我毕了业就来找你,你等我。"
可时候命运偏偏就是那么无情的东西。时隔大半年,我攥着积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再次踏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几乎能想象他见到我时溢于言表的喜悦。我循着熟悉的路线一路找到他的寝室,却正看见他跟一个我不认识的高个子男生挤坐在床上有说有笑,眉目间尽是掩不住的郎情妾意。我几乎懵了,整整一分多钟没有言语,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那天晚上他约我出来,在我面前哭得肝肠寸断。他有他变心的一系列理由,比如他的寂寞和那人的温柔;他说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我,但感情的事身不由己,他在分手宣言的最后祝福我,说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归宿。他甚至认真的劝我不要再走同性恋这条路,说我可以结婚生子含饴弄孙幸福终老。
分别时我尽量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无话可说。
回到宾馆后我灌下两瓶啤酒,腰间别着板砖,悍匪般行走在大学路上。一路上我回忆着自认识唐睿以来短短的四五年人生,那些青春年少的影子一一在我心头划过,此时我只孤独的想哭。
走到母校门口时我奇迹般的又撞见了他和他的新欢,他们看见我时眼神已有不对,我森然狞笑,就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愤怒抽出板砖对准那男孩的头上招呼,口中谩骂的言语到今天已难以想起。那男孩倒下时我禁不住放声大笑,路人惊恐的神色和他的尖叫如走马灯般围着我旋转。
--"高伏槿,我看错你了!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