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围墙里露出来的树木和屋顶,叫人遐想着里面的别样生活。
辛未十来岁的时候常常会有意无意地想靠近顾家庄园,向往那里的另一种世界。后来她是走过来,逛着瞧瞧也感觉很舒服,大约是满足了一时的幻想。
后来父母相继离世,顾家竟然注意到了小“辛未”,与她家的亲戚商量买下她。不过顾家不是要买丫鬟,而是买下来送到外地去。因为当地的缙绅的丫鬟家奴来源是最不愿意在本地购买良家小娘的,有损自家的名声,而且一旦出了点什么事还要就近面对其亲戚的麻烦。
辛未家几个同宗收了钱,辛未自此便离开了家乡,先被送到南京的风月场所栽培,后来出事向西部逃跑,被辟邪教的人看上收留了。
经过了几年时间的颠沛流离,她长大成人,也渐渐从小时候的梦想中清醒过来。无论是南京的繁华,还是大户人家的富贵,见识一下是有机会的,但没有一样能属于自己。人们总是贪婪无度地审视着她的利用价值,年纪、相貌又没有家人找麻烦,当然会让上流社会接纳,不过接纳之后不是分享、而是掠夺;辛未很早就看破了其中的过程,如果自己就范,不出几年自己仅有的东西被榨取就会被抛弃,回到比以前更加悲惨无希望的处境。
她渐渐懂得了一个妇人的优势资本和弱点;在繁华落尽的安静心态时,偶尔还会怀念小时候贫穷但真诚的家庭温暖。所以在辟邪教再次获得上升机会,被姚姬看上选作白衣剑侍后……她一开始很惊喜,很快就后悔了意图逃跑。白衣剑侍在辟邪教叫人又敬又怕,并且报酬待遇很高,小时候锦衣玉食风光体面的梦想已经可以实现了,可是最终能得到什么?妇人们是几乎不可能再成家的,再过几年,那些常人应该有权得到的生活便会成为奢望。
现在辛未的模样还留些些许稚气,年龄在一行人中最小,但她的心智真正已经成熟,辟邪教(内侍省)一些中年妇人恐怕还没她有想法。如今她经历过后的最大梦想,就是有一个富裕的家庭,能有儿女、自己的身份能得到世人的认可,并且那个男人在自己的掌握之内;男人可以在才华和做事上有能力,但感情上却要老实,最好在这方面傻一点方便自己掌握,更不能朝三暮四容易被人抢走。
当然这种完美好事不太容易,她自己也明白可能性不大,只是她的梦想而已;不过相比小时候的想法,已经不太相同了。
……
“辛未,咱们往哪边走?”桃花仙子的话让辛未回过神来,人们正走到一条岔路上。
辛未毫不犹豫地指了方向:“右边的路是去我们家村子的,左边那条路是去顾家……”她向左转头,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曾经让自己非常向往的富贵庄园。
不知为何,瞬间她就有些失望了,因为再看那座庄园时,忽然觉得非常土气。听说那顾家的老爷有生员功名,当年公子也是早早考上了童生身份,也是书香门第之家;不过这时看起来其门庭建筑确实和土财主没什么区别。门外的湖泊里竟然喂了一大群灰黑鸭子,岸上的喂鸭的家伙什到处都丢着。有个妇人站在门口,穿着臃肿的衣服正磕着瓜子,而不远处另一个小娘正在湖边洗衣服,木槌打的啪啪直响,不远处的水面上肯定有很多鸭粪。
辛未想起了楚王宫的情形,姚姬等人一言一行,简直和这乡下财主的人天差地别。
她再也不想去看顾家的庄园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久后一行人便走进了村子,都是熟悉的路,辛未便带着桃花仙子等人去找她的“三公”,陆家宗族里的一个长辈,底下还有叔叔伯伯等一干亲戚。
当年她被卖到ji院,究竟族里的亲戚是否知情?还是被顾家的人诓了?猜测一下,估计顾家买自己不会对宗族里的人说实话,但大凡神智正常的成年人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买到外地去没什么好事……不过时至今日,辛未也不再记恨自己的亲戚了,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
一群玩耍的孩童最是先知先觉,很快就跟在了他们的屁股后面,有个小丫头大胆地追上来问:“你们是货郎吗?”另外一个留着鼻涕的男孩嚷嚷着:“怎么没有糖萝卜!”还有个家伙调皮地上来拍马屁股,打了一下就哇哇叫着撒腿跑,牵马的随从汉子也突然没那么严肃了,转头装模作样做鬼脸吓那帮小屁孩。
这时有个随从小声提醒道:“方才辛未提及的顾家缙绅,会不会和官府有关系,他们知道情况了会有风险么?”桃花仙子道:“那户地主的根在这里,有家有业,他们要来找事得罪人,总得有些顾忌……再说咱们不是安排了暗哨么?”
“大娘!?”忽然一个妇人的声音嚷嚷道,“你是二婶子家的大娘?”
辛未愣了愣,恍然道:“二妹!”
那妇人丢下水桶,高兴得要跳起来一般:“哈哈,果真是大娘!你还认得我哩!”
众人注意到了说话的妇人,目测有二三十岁,但听辛未的口气能叫二妹,或许真实年龄比辛未还小点。那妇人的头发胡乱梳在头顶,用一块粗布系着,脸上好像没洗干净一样,不过细看原来是色斑,眼睛的鱼尾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