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水光迥异的沉色掠了过去。人鱼游向了站台的另一边———
那是护栏外透明的玻璃门,隔离着水底与外界的唯一通道。
我并不想打开那扇可能带来危险的门,可眼下要为人鱼处理伤口,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不想让它因感染而死。
我摸了摸后腰的麻醉枪,手心已沁出一层细汗,可神经深处却因细小躁动的兴奋而颤抖着。
这是你第一次与*人鱼正面接触,别出差池,德萨罗。冷静,冷静。
我这样告诫自己,一步步走出护栏边缘,盯着水下那道梦魇般的暗影,伸出手抓住玻璃门外的把手,慢慢使力,推开了一道仅能容纳一人的缝隙。
这样做,即使人鱼真的袭击我也会受到狭小的空间限制,也利于我躲避和反击。
我单膝蹲了下来。目视人鱼的影子从深水里逐渐剥离出来,呼吸形同溺水一样困难。我的理智尚还健在,可是大脑却已因紧张与兴奋而有些混沌了。
当人鱼的头颅从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的意识有片刻的空白,直到它的半个身体探出了门外,连带出的水珠都溅到我的脸上,我才反应过来,思想却依然迟钝,好像记不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中了蛊惑似的,被那藏匿在发丝间的深色瞳仁攥住了目光。
当与任何猛□□锋时,都应该避开们的眼睛,否则会被它们视作挑衅而遭到攻击。这一点清晰无比的在我此刻的脑海中徘徊着,我试图避开双目,眼睛却无法从那张在水色中若隐若现的的面孔上挪开———
那是一张我无法形容的脸。
并非如传言里美到极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比我见过任何一个人类都要惊艳。它的轮廓将锋芒与古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假如这样的一张脸生在人类的身上,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具有贵族血统的俄罗斯军人。
可我,却想不到任何一个美好的词藻来赞叹,脑海里浮现出的,仅仅是真一先生带着恐惧呢喃出的那个词汇。
恶煞。
那双深陷在眉骨Yin影下的眼,浸透了来自深海的Yin沉。而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着,像是在讥嘲什么,那笑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妖冶与邪恶。
我第一次尝到了真一先生所说的,“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颤栗的滋味。
就在我发怔的空当,它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浮了上来,一只手搭在站台边沿,*的身躯直立了起来,露出水面的部分形成了一道比我高大的影子,将我完全笼罩在了下面。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因为我无法想到它的尾部是怎样在水里支撑重心的,对于的身体构造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警惕的退后着,同时举起了麻醉枪,而突然蜷起尾部,陡然迫近得离我仅有半臂之隔
,然后俯下身子来与我面对着面,宛如一条试探猎物的巨蟒。
天哪,这情形太惊悚了。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另一手习惯性的护头,荧光棒却因此滚落到了水里。乍然变幻的光线使我一瞬间乱了阵脚,本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还未站起来就失却了重心,才退后了两步,便趔趄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我彻底失去了地理优势,身体不知为什么变得无比迟缓,我只能像个濒死的蜗牛一样往后蜷缩着躲避。我甚至看不清人鱼在哪,离我有多近,只在黑暗中嗅到一股奇特而chaoshi的香气压迫而来,连空气也因此凝固。冰冷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小腿上,脚踝猛的一凉,被什么shi润而粘稠的东西牢牢抓紧了。
那是人鱼的手。
意识到这点后,手心迅速沁出的汗ye使我麻醉枪都捏得不太稳了。我的下半身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人鱼从腿部蜿蜒而上,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准备等到他的头颅接近我,就将麻醉药打进他的颈部动脉,这是最迅速有效的切断攻击的方式。
很快,人鱼shi长浓密的头发垂坠在我的皮肤上,一缕一缕掠过我的小腿,大腿,然后竟在下腹停顿下来。
那一瞬间我的双腿神经都因紧张而抽搐起来。
我无法确定他想干什么,极有可能是欲图剖开腹部食用我的内脏。
假如我此时开枪,极有可能会伤到他的头部。在使人鱼与我自己的性命间,我必须立刻做一个抉择。
然而就在我犹豫的时刻,忽然,一串低沉而奇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de—ra—cu—…”
那是一种似是通过喉管震动发出的低鸣,有点类似俄罗斯的小舌音。我的家族是来自俄罗斯的,这种似曾相识的发声方式,让我的意识立刻从濒死的混乱中脱逃出来。
尽管无法判断他想表达什么,但至少证明人鱼并非是纯粹被本能驱使的动物。他此刻不是想攻击并吃掉我。
否则,在进食前与自己猎物交流,这该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
也许…这种人鱼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因为史上并没有人类与人鱼成功沟通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