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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世上有天堂,那么在看到扶苏的那一瞬间,就是赵宣的天堂。
如果这世上有地狱,那么在看见扶苏的那一瞬间,就是赵宣的地狱。
那种冰火交融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欣喜若狂,万箭穿心。
扶苏!
扶苏!
在那一刻,赵宣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名字。世上万物都在眼前消失,汹涌欢呼的人chao,顶礼膜拜的朝臣,城楼,高台,仪仗,御座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脑中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念头。
冲过去!
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冲到他的身边,扶起他,抱住他,亲吻他,告诉他——
“扶苏,是我,我在这里。”
“扶苏,不要怕,我来了!从此后,无论是谁都无法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死神也不例外!”
无论如何匪夷所思,但晋国国君、吴国新主赵宣真的就当着文武百官和千万百姓的面,驱马冲入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一名绝色男子抱上了自己的马背。而后,他弃王后于不顾,更不理会即将举行的朝拜大典,丢下所有人,紧紧拥着那个男子绝尘而去。
消息传出,天下大哗,流言飞起。
媚主妖孽又作乱了!
人们纷纷传言。
这一次,居然连一向刚正清傲与王后琴瑟和鸣的晋国君王都不能幸免于难!
难道,继魏国、吴国、楚国之后,那叫扶苏的男宠又要缠上有望一统天下的晋国之主,祸国殃民,害到赵宣荒yIn亡国才肯罢休么?
而那本是百官拜服万民所归的一代贤君,难道也要步所有亡国君王的后尘,被美色迷了心窍,不顾江山发妻,一心只想夜夜笙歌,yIn靡荒政么?
坊间流言甚嚣尘上,朝中谏书更如雪片般一封接着一封送往尚书台。
礼王赵荣急得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已把那堆满奏折的书案不知推倒了多少次,茶碗也不知摔碎几十只。
谢勋老成持国,不断劝他稍安勿躁。
“陛下并非毫无分寸之人,只不过一时冲动之下才行差踏错,等这阵风波过去,自然也便风平浪静了。”
“他有分寸?!”赵荣简直想骂人,“他有分寸会做出这种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来!简直就是胡闹至极!”
赵荣气得踢倒几案,“扶苏!又是那个扶苏!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大将军徐广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却突然开口:“王叔,如果当初不是扶苏公子,在魏国地牢的时候陛下大概已经我们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富国强兵,即将统一天下的局面。”
谢勋连连点头:“徐将军说得有理!有理!”
“有理个屁啊!”赵荣怒发冲冠,已经口不择言了,“他扶苏救驾有功是不假,可是现在呢!为了他,你们的那个陛下不顾礼法,不顾人情,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下吴国公主的发妻跟另一个男子亲吻拥抱,你们说说看,这吴国上下群臣百姓,心里要怎么想?咱们好不容易复国练兵,灭了齐国,得了吴楚之地,眼看着就是诸国归顺,天下归心了,可如今倒好!真是一子错满盘输!你说冤不冤啊!”
赵荣连连跺脚,突然狠狠一甩袖疾步向门外而去,“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么胡闹把个大好江山搞成如今一塌糊涂的局面,到底是后悔不后悔!”
赵宣听完礼王的愤怒指责,只是一笑,淡淡说道:“不后悔。”
赵荣再也料不到外面骂声载道清议沸腾已乱成一锅粥了,而他只不过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一时愣住,竟不晓得还能说什么。
谢勋与徐广随后亦到了,跪下行完礼。
赵宣平静的问道:“谢相,徐将军,你们也是来劝孤的么?”
谢勋躬身一礼,“陛下,扶苏公子乃我大晋立国拓土之功臣,微臣等对公子只有钦佩崇敬之心,绝无冒犯责难之意。”
徐广连连点头,赵荣闻言却是哼了一声,倒并无他言。
谢勋接着说道:“只不过,陛下初入吴国,人心未稳,大局未安,似乎不宜在吴宫纳男妃而专宠,令王后难堪,也让吴国群臣诸多猜忌。”
赵宣似有沉yin,一时无语。
徐广跪下身道:“陛下,谢相所言不虚。末将等都知扶苏公子并非什么媚主男宠,他所作所为全都为了我大晋和陛下。但是战事方定,楚、齐等多处仍有叛乱,吴国局势若再不稳,军中恐生变故。”
赵荣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男宠祸国,已是定论。无论他扶苏如何特殊,陛下你要坐稳江山,万民信服,后宫之中断不可有此男子出现!”
谢勋语气温和,却也跟着拜倒,沉声道:“王叔所言极是,望陛下大局为重,切不可纳男宠而伤民心!”
赵宣看着三人跪倒在自己面前。他面容沉静,目光在这三位忠臣良将脸上一一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