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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暖涨桃花水。画舫珠帘,载酒东风里。”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坐纷纷赞叹“子慕兄文采卓然,直爽豪迈。”
我努力维持好脸上完美的微笑,谦虚回道:“过奖,过奖,还是兄台更胜一筹。”
“哪里,哪里,还是子慕兄”
屁。
真是不知道死老头逼我来这干什么。听一群人像孔雀一样炫耀吹牛互捧做酸诗,简直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老子风流倜傥好少年,江南十二花楼无人不晓,走马游船恣意潇洒,怎么能跟这些人混为一谈!
“哎呀,真是巧,杯子又到子慕兄这儿了。”
我正出神想着待会儿怎么溜出去,到潇湘馆见见洛兰。我好些日子没出过门,整日被老爹关在家里,读一些之乎者也,连洛兰的小手都没摸过。
“少爷——少爷——”神游天外,冷不丁被小才拽了一下袖子,我拧眉瞪他:“做什么?”
“又到你了!”他站我身后小声说。
“还请表弟再yin诗一首,让吾等复领略一次汝的才情。”李子昂脸上挂着笑,我多想把身前的矮几摔他脸上去。
“西斋寂已暮,叩门声嘀嘀。
知是君宿来,自拂尘埃席。
村家何所有?茶果迎来客。
贫静似僧居,竹林依四壁。
厨灯斜影出,檐雨余声滴。
不是爱闲人,肯来同此夕?”
“妙!表弟此诗颇有文人野趣,表哥甘拜下风!”李子昂说道。
剩下的人都跟着附和。“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我自谦地回礼:“谬赞,谬赞。”偷偷将纸条塞回袖子里。
还好出门前让小才给我作好了诗,不然还不被这帮酸人笑死?尤其这个李子昂,我从小就和他相看两厌,若是让他看到我出丑,我宁愿去跳井。
说起来我和李子昂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的。我五岁那年,正是天真烂漫撵猫逗狗爱玩的好年华,爹爱娘宠的,过得好不快活。
偏偏来了一个李子昂。
“小景,这是你子昂表哥。”我爹领着个小孩进了家门。我高兴极了,想拉他说话,只见高傲地抬起下巴,说道:“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谁听得懂这个?不过看他表情,定然不是什么好话。我才不会热脸贴他冷屁股,随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爹气的吼我:“个死小子!不知道喊人!”
从此我便迎来了人生中的噩梦。娘说:“你的子昂表哥五岁会作诗,七岁能写文章,让私塾的先生交口称赞,说是有拜相之才,景儿虽不及表哥聪慧,也要努力才是。”爹说:“个兔崽子!就知道玩泥巴、斗蛐蛐!天天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跟你子昂表哥好好学学!”
于是乎,我被送进了学堂。在学堂被先生打手板,在家里被老头罚跪。李子昂人前人模狗样,人后坏心眼一套一套的。我让小才帮我写先生罚抄的弟子规,李子昂就偷偷告状。我惹爹生气了,他就在旁边添油加醋。害的我做梦都要因为梦到被打而吓醒。
我自然不可能白受他欺负,去树林里抓蛇藏他被窝里,半夜偷出他作业烧掉,给他饭里加盐。总之,只要他不爽了,我就爽了。
我饮尽杯中的酒,站起身来,抬手行礼:“子慕有事先行一步,望诸位兄台见谅。”
“诶——子慕兄,你这就不地道了。才来了半个时辰就要走,是不想让我们这些人比下去吗?”
我绞尽脑汁想借口,这时,李子昂站了起来:“诸位有所不知,表弟与我约好要去珉轩看字画,若是错过了就要等下次了。”
珉轩是个卖古董宝贝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有市无价,要去那里一次须得通过幕后老板提早三个月约下时间,很多人想进都找不到门路。众人露出艳羡的表情来,立即表示理解,李子昂拜别了他们和我一起出了庭院。
我走在他旁边,心里犯嘀咕。有鬼,绝对有鬼。他这个人,平日里最爱看我吃瘪,怎么今日想起来帮我了?反正,我不想谢他。
“小才,走。”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转身就要往西街拐。
“表弟留步。”李子昂侧身挡住我。
“我说李子昂,你是不是无聊了?别跟我表弟表哥的,让我过去!”我还急着去看洛兰呢。
“那子慕,你要去哪?”
一听他叫我的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忍住不骂他:“老子要去花街,你滚远点。”
“子慕带上我可好?我”
带你妹。
你去什么花街?去给小姑娘小倌们讲三从四德礼义廉耻?笑死人了。
我刚要骂他,转念一想,他这种假正经,平时最洁身自好了,要是去花街柳巷被人知道了,还不羞愤欲死?想想就有意思。
我忍住笑意,正色道:“咳咳,那你来吧。”我让小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