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迎他,嘴里不住说:“马公子,稀客啊。自从罗公子去了塞北,您有多久没来了?”
小菜也笑笑,打趣他说:“难怪耽平哥每次得了空就往这跑,你倒挺惦念他的。对了,我今儿约了一位姓陆的老爷,江南来的。”
小二哥忙说:“二楼雅座,您这边请。”
“马公子里面请。”小二哥打了帘子,这么一嗓子,一桌人都看过来了。
这个称谓明显刺激到了座位上的某个人,他缓缓站起来,目光十分复杂。两个四目相对的人眉眼间相似的地方太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至亲。
座位上有个男子率先打破沉默说:“恭喜陆兄,父子团圆。令郎当真是翩翩公子,一表人材!”
小菜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拜道:“爹!”
陆未庵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扶着小菜的胳膊唤道:“藁儿……你都这么大了。”
小菜已是弱冠之年,年少时的青涩渐渐褪去了,也许是跟着将军多年的缘故,他言谈举止间多了一分洒脱开朗,叫人十分想亲近。陆未庵一路上京,总疑心儿子会被马将军那粗人带坏,如今见他竟是个超凡出尘的佳公子,不觉大喜过望。
小菜心里十分惭愧,这几年将军也有提过,带他回乡看看,可他不知怎的,总有些近乡情怯,每回都是含含糊糊敷衍了事,将军也懒得再提。
陆未庵拉着他落座,指着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说:“这位是张老爷,跟爹一路同行,路上真多亏了他。”
小菜忙起身行礼。那张老爷笑得满脸开花,摆着手说:“你爹早想来了,可总怕着那个马大人,我说,怕他作甚,我京里头有人,我跟你去。他要敢怎么着你,我找人制他。”
小菜一听就不乐意了,可碍着亲爹的面子,也不好发作。陆未庵是谨小慎微的读书人,忙起身给张老爷敬酒,一边对小菜说:“张老爷的亲戚可不简单,那是当今的太子少保。”
小菜愣了愣,不觉问道:“是韩将军?”
正是说曹Cao曹Cao到,张老爷才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笑声,有人边走进来边说:“大舅哥,你进京也不跟我说一声。”
张老爷慌忙离席,“妹夫,这,这真巧了,我原打算明日安顿下来再登门拜访的,不想在这遇上你。”
小菜没在意他们寒暄,目光不觉看向张老爷妹夫的身后,那一步步含笑走进来的,可不就是韩岱么?
果然张老爷妹夫毕恭毕敬地说:“这位是我家主子,当今太子少保,韩岱韩将军。”
张老爷那口张得顿时就合不上了。
小菜的爹生平最怕这些武官,何况还来了这么大个人物,也慌忙站了起来。
“韩将军。”小菜跟着起身,捏着折扇的手抱了抱拳。
韩岱的目光扫到别人身上都是虚的,在小菜身上才是实的,那笑容里竟有几分成竹在胸的味道。待众人寒暄完毕,韩岱开口说:“要说到个巧字,我跟陆老爷倒是差点做了亲家。”他干笑两声又说,“来日方长。各位慢聊,韩某先行一步。”
他这随口两句可真够分量的,待他走了,众人也没心思动筷子了。陆老爷疑惑地问:“藁儿,你跟韩将军熟识?”
小菜只得说:“也不算熟识。那时韩将军也是一句戏言,说要将义女许配给孩儿。孩儿如何高攀得上。”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皇上游西山,邀了一干重臣陪同,还特意让马将军叫上小菜。将军素来不爱这种名为游玩、实为应酬的事,可皇上的面子也不好驳,两人就去了。韩岱自然也是在的,大概是中途品茶的时候,他忽然来了那么一句“马将军的公子都这么大了?老夫膝下有一女,二八年华,与令郎十分般配。”
马将军面色如常,“犬子只怕高攀不上令千金。”
“马将军见外了,你我二人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的儿女还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韩岱倒是穷追不舍,他身旁几位文武大臣忙跟着附和,直嚷嚷些“千古佳话”,“大好姻缘”,“才子佳人”的套话。
皇上在正中央坐着,正和蒋学士论着茶道,一面分心听他二人打太极,见马将军面露不快,就插 话说:“韩爱卿的两位千金,不是早就许配人家了么?”
韩岱忙说:“皇上,那是微臣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微臣还有一名义女,名唤娉婷。相貌才情还在两个姐姐之上。”
小菜是马将军的义子,义子配义女,听起来果然算般配。
皇上拨着盖碗里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说:“朕这里倒有一桩姻缘。前儿平南王为子求亲,朕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人,韩爱卿是皇室宗亲,与平南王结亲倒也合适。”
韩岱还未开口,身旁几位已按捺不住,不住道起贺来了。这事于公于私都没理由拒绝,韩岱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桩空xue来风的亲事也就告吹了。
小菜不愿旧事重提,好在陆未庵也没追问,倒是那位张老爷,这会看着小菜,跟见着披了金装的佛似的,说话时舌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