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罢。林铭玉笑一笑,熟门熟路地拐到西角门下马。门卫走过来,接过缰绳,一面笑:“林公子来了,我们家公子先留了话,见您来了立马请进去。您这边儿请。”
林铭玉没客气,把缰绳交给他,带着林大直往花厅处去。
府里的管事出来迎了,请安之后道:“二公子在花厅内等您。”又对林大笑让道:“久未与阿大兄弟喝茶,我这儿新得的大红袍,正好你帮我品尝品尝滋味如何。”
林铭玉对林大点点头,林大笑着附和几句,被管事带下去不提。
花厅内当堂设置一条长案,案上供着一座西洋钟,青瓷花壶,青铜小鼎。长案前设有一张方桌,两侧各置一张太师椅。案后是一座几乎连通横梁和地板的云母石屏,显得十分华丽、大气。
此时厅内无人,林铭玉站在西边窗格前往外瞧着,一到这儿,放佛自觉地安心定气,人也变得沉着了。他心内很想念涂凌光,但情绪,好似并无波澜。
林铭玉想着自己这种奇妙的思绪,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来。
林铭玉缓缓回过头,就见着涂凌光从屏风后面步履从容地走出来。他穿着一袭湖蓝色道袍,头发用一只玉冠绾起,俊眉修目,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不像那个在福建统领成千上万兵马的福建将军,而像一个儒生,斯文、沉着、优雅、睿智。
林铭玉一下子转过身,往他的方向紧走两步,又站定,抬起头仰视他——即便这一年他个子长了许多,还是不及他身量修长。
涂凌光“噗”地一笑,微带端凝的气质瞬间就破碎,他的人鲜活起来,像以往见着他那样调侃着:“这是认不出我来了?还是,哥哥我头上长出花来?”
他张开双臂,林铭玉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个满怀。
“涂大哥,你怎么回来也不给我提个醒儿,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
涂凌光抱着他掂量了一下,有些不满:“怎的过了大半年,身子骨还这般瘦弱,风一吹便要跑似的。”见林铭玉不在意,又笑着摸摸他头发:“个子倒是长高了,原在我胸跟前的,现下也只矮我一拳。”
林铭玉只看着他笑。
涂凌光牵着他坐了,丫鬟端了茶来。
“原没想着能回来,收到你书信时,宫里的消息还不明朗。后来圣旨下来了,时间紧,我快马先回来的,回不回信的倒无区别了。”
林铭玉听明白了,转而担心起来,关心道:“大哥可先往宫里去了?若是先回来,想来其他人是不知的,我这样大咧咧地上门来,怕是会给大哥添麻烦。”
涂凌光挥挥手:“不必担心,我回来先去的皇宫,递了折子请求面圣。宫里边回话说今儿天晚了,万岁爷累了,明儿再宣我进宫说话。至于其他人,有心者就是你不来,我一入城门恐怕就已经满城知晓了。”
林铭玉一想,以涂凌光如今的身份和他所代表的昌平王府,有半点儿风吹草动,恐怕就要拨动某些人敏感的神经,自己实在是身在局中,一时关怀心切,杞人忧天了。
说了一会儿局势,涂凌光道:“喝喝这茶,我从福建带回来的,今年的贡品不过如此。喜欢就包几斤回去。”
林铭玉喝了两口,没啥感觉:“你知晓,我喝茶就摆个花架子,实际品不出门道来。这样的好茶给我浪费了。”
涂凌光笑着看他,眼眸中带着的某种意味让林铭玉不由得心里一跳。只听他说:“不是说你跟苏学士家的嫡子苏不沾走得近么,苏家一家子爱喝茶,苏谊嗜茶如命京都有名的。你自己不爱好,拿去送人也是好的。平时挺机灵的,今儿怎么这般直肠子。”
林铭玉摸摸头,他在涂凌光面前,有时候总是不免显出几分憨笨。
“明儿我得去上朝,然后等候皇上召见,云华会去给太后请安。”涂凌光说着看着林铭玉,等他说话。
林铭玉笑:“我原是想去看姐姐,先前托人给姐姐带了话,明儿公主应会宣我入宫。”
“那便这样,待我面圣之后,也应去太后面前磕个头,你在荣妃娘娘那儿等我,我们一起出宫。”
这样最好不过,林铭玉忙应了。涂凌光又说起云华的亲事:“那个胡花我只见过几次面,父王决定了的事,我知道时也说不了什么。你在京都呆的时间久,觉着这个人如何?”
看来每个当兄长的潜意识中总有种妹夫不是好东西的先入为主,涂凌光以往并不见得如何宠爱妹妹,事关云华郡主的终身大事,总算隐约暴露出妹控的本性。
林铭玉道:“胡大哥跟我九哥是好朋友,我们一起玩儿过几次,他为人活泼热情,很是直爽,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明儿陪我见见他。”涂凌光笑着决定下来。
第二日,涂凌光穿戴朝服站在早朝上时,隐约能听到各处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他神色如常,满目带笑地与各位皇子皇孙、王宫大臣寒暄着。林如海走进来时,涂凌光恰好刚应付完一位大臣的谄媚之言,转身对林如海微微侧了身子,道一声:“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