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蔬果小点心不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赵宇背靠椅背,挑了挑眉毛:“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再点。”
两人不约而同地穿着相似的衬衫牛仔裤,面对面,中间是氤氲的火锅白气,攀着空气蜿蜒而上,将两人的面容慢慢的晕得有些模糊。仿佛一边仍是那个孤独贫穷的少年,一边还是那个一掷千金的纨绔。说起来多么好笑,他李安生跌跌撞撞从贫困的泥潭里走了出来,裹了层光鲜亮丽的外皮,逢年过节问候不绝,却从未有人再像多年前那个莽撞的小少爷一样,将他脆弱的自尊细细包裹起来,笨拙地照顾他的喜怒哀乐。
李安生低声:“怎么不吃辣的?”
赵宇:“你喜欢不?”
李安生点点头。
赵宇:“你喜欢就行呗。”
李安生定定地看着他,感觉浑身滚烫。
他那些经年累月的孤独的疤与疲倦在这热汽中慢慢融化成了温柔的羽毛,覆在长久冰冻的心脏上。
赵宇着实大方,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个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瓣花的穷狗,点了一大桌子菜两个男人都没吃完。所谓输人不输阵,赵宇早就有所准备,付款的时候手都不抖一下。李安生并未争着买单,这让赵宇心中十分舒坦。两人都吃得有些撑,尤其是赵宇,埋头光顾着吃了,连话都没讲上几句。两人出了店,李安生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侧头问他:“兜兜风?”
赵宇开了些车窗,感受吴城夜晚的风,点头同意。
吴城的夜风是温柔的。这座江南小城终于在夜晚服了软,将高楼大厦的钢筋铁骨悄悄掀起来,露出柔软的内里,想人给她揉揉肚子。初夏的晚上,过了晚高峰的时候,路上车子渐少,和煦的晚风挟着湖水的chaoshi水汽慢悠悠地来,撒娇般地卷着人的发丝。李安生驾着车,从濡shi的湖畔一路开着,车边的通明灯火慢慢稀疏,夜色也愈发低垂。
赵宇消食的差不多了,恍然发觉起来:“往哪儿去?”
李安生笑了笑:“哥,你瞧瞧这是哪?”
赵宇坐得直了点,将车窗完全摇下,看着熟悉的建筑物擦肩而过,卧槽了一声,“去十四中?”
李安生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是默认的模样。路灯的暖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正好照着那张少见而俊朗的笑脸,赵宇看了半晌,把剩下的卧槽给吞回了肚子里。
教练他犯规。赵宇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上回忆杀,逼他举旗投降!
车停在十四中的后门。已经很晚了,十四中没有晚自习,学生老师全都回了家,保安坐在传达室里昏昏欲睡。赵宇自从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此刻站在学校外边,竟丝毫不觉得陌生。这所又小又破的中学竟然还是那么又小又破,连那矮小的围墙都是以前的模样。两人绕着学校转了小半圈,李安生安静地跟着,赵宇则走在前边,吊儿郎当一晃一晃,没走几步便找着了熟悉的位置。他没等李安生反应过来,后退几步,往前小跑奋力一跳,双手攀着围墙顶,腰身一弯,整个人就坐在了围墙边上。
李安生:“……”
赵宇耀武扬威地踢了踢腿,乱七八糟的裤管随着修长的小腿摇摇晃晃:“上来呀。”
李安生喘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跳上去?小心上边放了玻璃渣。”
赵宇将一条腿伸至另一边,整个人跨坐在围墙上,向下伸手:“别废话了,快上来啊。”
李安生哭笑不得,只觉得今晚的赵宇不知是不是因为故地重游,仿佛变回了那个中二少年。他没接过赵宇的手,而是学着这人刚才的模样,后退几步同样跑跳上了墙。赵宇悻悻地收回了手:“怎么学得这么快啊?我当时学了好几天呢。”
两人下了围墙,在校园里漫步。每一栋楼都还是以前的模样,红砖的教学楼、小圈的跑道,硬要说变化,也许只有篮球场上的地修得平整了些。花花草草愈发得多,空气中隐隐传来栀子花的气息。赵宇终是忍不住,跑着去摸那篮球架上的锈迹,又去踢那路边裂了一块的道砖,模糊又熟悉的记忆轰轰烈烈涌上来。他想起在这个角跟人打群架,那个地方撕了书,每个地方都被曾经的他带着小弟们浩浩荡荡压过,蛮横不讲理地将每个地方划到自己的领地。他在这儿追鸡撵狗耀武扬威,要有多招人嫌就有多招人嫌,偏偏还不自知,觉得自个可牛`逼可威武,怎么想怎么幼稚又好笑。
“当时也揍了你好多回的。”赵宇一边走着,突然道,“对不起啊。你那时候是不是特讨厌我?”
李安生:“有点讨厌吧。”他顿了顿,认真思索了半晌,“你揍了我六回。”
赵宇:“……”
他也就随口说说,怎么还真承认了!好歹是多年旧情人故地重游,还带真翻旧账的啊?
赵宇干巴巴地说:“六、六回啊?有那么多吗?”
“为了蒋甜甜是第一回。”李安生平静道,“第二次是第二天,你带着两个人。第三回你说要给你一礼拜出气……”
“行了行了别说了!”赵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