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哪怕老师说从哪儿下手都行。
那种无从下手的局促感觉还真不是盖的。
他是在那时候看见贺天明的。
拎着个书包咬着吸管,安静吸着玻璃瓶酸nai的贺天明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子外面,静静地看着他笑,眼神安静且温柔。
杜逢雨回头的时候,贺天明还没有注意到,仍旧是走神一样安静地隔着玻璃看着杜逢雨跟老师耍嘴皮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杜逢雨就这么看着,心跳突然落了一拍下去。手里的笔下意识地一划,将一条辅助线给画了出来。
老师在耳边吼出来的一句话里掺杂着骂和鼓励,而杜逢雨还没回过神来,仍旧是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着贺天明,仿佛呼吸都暂时停止了一般。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站在走廊上面,晚自习放学后走廊关了灯,只有这间教室里自己头顶亮着一条灯管,将微弱的光散发到了玻璃之外。可贺天明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微弱的月亮光一样的东西,轻柔地铺在了眼底,暖得要命。
而这时候贺天明听见被蹭掉的碳素笔掉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愣了愣神,回过神来,这才算是对视。
那双安静柔和的眼在触到杜逢雨的时候,一刹那又增添了几分笑意。里面的月亮化了。
杜逢雨于是也笑了起来,世界和心里都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样。
他是在那个时候看见贺天明的。在他们一起成长了那么多年以后。
但那道题仍旧是没有做出来,最后数学老师不得不拍着脑袋痛苦地将杜逢雨拎了出去表示了投降。
补习以失败告终,老师只好让这看上去还挺聪明的小孩子不要去看卷子后面的最后两道大题,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前面题目的准确率,以此糊弄过了会考。
而后来中考时候,已经高考结束只等着出分数的贺天明送杜逢雨去考场后不肯回家,坚持在学校对面书店里边翻着漫画边等着,让靠着窗边的杜逢雨恰恰好好能够隔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家长们瞥见一点他的身影。
卷子的套路永远是一样的,最后两道之内必有一道几何与函数结合的题目。杜逢雨拿着黑色碳素笔在草稿纸上戳戳点点,最终仍旧如一年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叹了口气,心想就不能简单一点。
几何题目,函数题目,为什么两样完完全全不同的东西会结合在一起给人出题呢?这根本就是欺诈。根本没有人想过这种事情好吗。
几何不太简单,各种弯弯绕绕,又是杜逢雨从小最打怵的空间思维和各种角度转换;函数还算是得心应手,从小学开始便接触,起码熟悉。
但杜逢雨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熟悉的函数会跟不太熟悉的几何搅和在一起,分割不清。
若是贺天明醒着的时候,那还只是单纯的函数问题。
杜逢雨可以跟他哥聊天扯淡,一同上学放学,路上抱怨抱怨老师,谈猫谈狗谈最近看的东西,哪怕是叶子掉了都能闲扯上半天的口水话。
可贺天明睡着的时候就不行了。
杜逢雨试过。在贺天明房间里玩着电脑打着游戏的时候,隔壁已经上完全部课程正在辛苦复习的高三学生课本下面压着本最新卷的,已经趴那儿睡着了。
贴心的小雨弟弟伸手抽掉漫画书,给他藏好,又将脑袋凑了过去,颠来复去,来来回回地看着贺天明的头发和眼睫毛。
贺天明的头发没有那么黑,有点点发黄细软,眼睫毛也没那么长,没那么密。
后来杜逢雨第一次当电灯泡陪高中好友初次约会他心目中的小女神的时候,看的是一部不算太有名的文艺爱情电影。电影中有一个画面,女主角睡着了,男生侧躺在她对面,屏住呼吸,在心里细数她的睫毛。
灯光给了镜头特写以完美的效果,女孩睫毛一颤一颤的,男主角紧张地动着嘴唇默数着数字。而电灯泡内心不屑,心想才不会这样,没有人会在心上人睡着的时候还有思维去数他的睫毛的。
人只会大脑放空,而后走神,满脑子都是会考以前的那晚没能解出的那道复杂的数学题。
而那人的青春暗恋里也没有那么完美的镜头,没有羊皮帐篷与星空,背景里多的是一些堆杂着的乱七八糟的书本杂志,小房间里有些年岁的书桌,或是从教学楼上俯瞰下去的Cao场草坪与数不清认不清的闲杂人等。
那时候杜逢雨真心希望自己是个电影镜头,可以调近景远景,毕竟隔那么远,三层楼,度数已经逐渐赶上他哥的杜逢雨真的看不清绿茵场上的哪个才是他的……心上人。
但那时候究竟想没想过“心上人”这种称呼呢?
杜逢雨还真不知道。
“天哥你说我万一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办?”
杜逢雨跳下了车子,将它推到了家门口,蹲下给其上锁。
贺天明想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笑,“买康乃馨?”
“……就知道会黑历史一辈子的。”
杜逢雨仇视地盯着自己的车子前面的横杆,转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