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温存，缱绻，爱意，什么都没有。
向东习惯在睡前给自己晾上一杯白开水，此时他握着带着温度的玻璃杯，放在嘴边慢慢吹气。
“我们的感情也会像这杯水一样，不管怎么样翻腾过，最终也会冷。”
“咱俩都老夫老妻了，这就不错了，谁能真弄出什么天女散花，冰火两重天啊。”程立倒是无所谓，他们这些年一直都这样，都快三十的人了，不能还像高中生那样搞起来没完，更不能像刚处对象时那样，亲一下说一句我爱你。
“你说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这些花里胡哨的名称向东觉得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床上。
“就是小姐鸭子那些花活儿。我搞外围产业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咱俩不用追求那些用不着的，这样平平淡淡的挺好。”程立虽说以前和向东说过不少谎话，但是这次的话是真的。道上搞黄色产业的人不少，但是这些荤腥一点不碰的，只有程立一个。就算是被向东撵出去的那一年，他也挺洁身自好的。他活到28岁，只有向东一个伴侣，他自觉已经做的不错了。
“但是我们还年轻。”向东经常忘了自己也是年轻人，所以他愿意提醒自己，也提醒程立，他们还年轻，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心老了。”程立苦笑了一下，然后去摸了一根烟来抽。“小北明年毕业就要去B市了，要不你来帮我吧。”程立叼着烟，声音变得有些含糊。
“你想让我去混社会？”向东觉得程立的想法很富有想象力。
“小北现在做的是正行生意，你来了自然也是做正行，现在哪有那么多混子，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现在还哪有人当街砍人了，那都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没人叫社会人，大家都是生意人，只不过内里经营的门类不一样。程立虽然骨子里流着社会人的血，但是他的外表绝对是个光鲜亮丽的生意人。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向东还是拒绝了，就算程立现在的生意是正行，但是他的本钱呢？本钱哪来的？不还是混社会，欺负老百姓挣来的吗？他爱的是程立这个人，但是他绝对不爱程立的买卖。
程立并不惊讶，他拍了拍向东的后背说：“没事，睡觉吧。”
第二天，程立出现在小北办公室。他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当然他也不是外人，他是小北的大哥，老板，也是他名义上的爱人。
“你在这正好，给我签个名。”小北把一叠文件递给程立签。
程立接过来二话不说，大笔一挥，就把自己的大名签了上去。
“大哥你倒是看一看再签啊，别回头我给你卖了，你还在那签名呢。”小北笑着收回文件。
“我值几个钱啊，你随便卖，干脆你把我买走得了。反正现在你比我有钱。”程立看着小北，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棵烟。
“倒找钱我都不要，浪费粮食。”小北也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抽。
“你说你眼睛那么好看，怎么眼神就这么差呢？你看看你找的那个刘震多砢碜呐，还有你那个什么同学，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审美都歪到下水道了。”程立对于小北的审美毫不吝啬的进行着嘲讽，他都不知道小北在哪寻摸出来的那几块料。
“我们都一个学校的，有共同语言，大学，你不懂。”
程立没话说了，他高中都没回学校拿毕业证，真算学历也就是个初中，真是寒碜到不能见人。论语言怼，他是真怼不过小北。最后他只好又把说了N+1次的话又翻腾了出来。“别走了，我一个人真不行。”
“你还有我哥。”
“你哥不愿意和我一起干。”
一棵烟燃尽，小北狠狠的按了按烟蒂，轻声说：“我又不能一辈子当我哥的替身，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程立没有话接了。他没有任何资格限制小北的想法和行动。就算他要独立支撑起这么一个他根本干不了的买卖，那和小北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没有关系就是他们最好的关系。
王强被批捕了，程立控制了他的家人，也找人在号子里给了他警告，让他不要乱说话。王强在黑白两道混了半辈子，自然很懂得如何保全家人，不敢胡乱拖人下水。
原本应该相安无事，程立却越发不安，每天晚上噩梦连连。
王强在最后陈述中交代了小北向他两次进行xing hui lu的事实，并把过程添油加醋描述得详细至极。然后程立就看到已经剃成劳改犯青茬发型的小北，在铁窗里面对自己挥手。
“程立，再见了。”
程立吓醒了，喘着粗气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扭头看了一眼向东，看见他背着身，呼吸均匀，应该没有醒，就轻手轻脚的下床抽烟。
烟草的味道终于让程立冷静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忘不了梦里小北那句，“程立，再见了”。程立是一个很少难过的人，但是在这个冷冰冰的夜里，狭窄的小阳台上，他觉得他挺难受的，连烟都觉得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