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的声音冰凉,“儿臣知晓轻重。”
“如此甚好。莫要忘记……好生教导与他。传位之后,在他成年之前,你……垂帘听政吧。你的兄弟们……不堪大用。你的儿子……朕对他期望很大啊……只盼着能够遗传到你的所有优点。”
只……遗传到我的优点么。呵。阿奴在心目中苦笑,“会的。”阿奴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一个不行,就两个。”
心里,苦涩的,仿佛眼中所有没有流出的泪都倒灌入了肺腑。
我一定如您所愿,一定。毕竟,这是我的父亲……的唯一遗愿不是吗?
“好了,你退下吧。朕不想再见到你了……朕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朕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已经做了太子……朕已经不能给予你什么了……别来打扰我……也别让你的兄弟们有机会来打扰我……就让我轻轻松松过完这最后一段时间吧。”皇帝摆了摆手,一张苍白的脸上染满了疲惫。或许人到死亡前夕,已经顾不得许多,竟然连称谓都懒得太正式了。
“你……你的身体。”阿奴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他抬起头,一张稚嫩的脸上,一时间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
“你要死了吗?”阿奴有些茫然地问。
“是啊,我要死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终究只有江山能做到。”皇帝叹息道。
世事无常。自己从小厌恶的儿子,放弃的儿子,不闻不问的儿子,却成为唯一一个能够放心托付江山,也是唯一有能力掌控江山的人。
只可惜……那样聪慧的头脑,却有着那样怪异的身子。
而且……这觉悟,这决定还是下得太迟了,也不知……这天下会因他的决定变成什么样子,只不过,那终究不干他的事了。
“父皇,最后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你为何要将皇位托付于我?”阿奴抬起头了,眼中盛着最后一分希望和隐约的癫狂。
“…………”沈默,长长的沈默。
“父皇!”阿奴抬高了嗓音,“您要走了,至少让我得个明白。”
“。”皇帝低声回道,眼神中有赞叹也有遗憾,“可惜呈到朕案前的时间……太晚了。阿奴……别那么悲观……这江山,得与不得,都是幸或者不幸。”
最后一句竟罕见的多了温情,仿佛高台之上真的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阿奴绝望的闭上了眼。其实我早就明白,江山托明主,您传位给我,并不是因为您对这么多年的辜负和轻慢感到愧疚。而仅仅是因为……我于你的江山还有可利用之处,仅此,而已。
自己……又在悲哀什么,期盼什么呢?一场幻梦,一场悲凉。这世间,太冷,仅有一个能给我温暖的人,也拒绝了我。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阿奴抬起头,眼泪涌出眼眶,他仇恨地盯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体却牢牢地钉在地上,“你怎么还不去死?早点死多好?为什么现在还不死?”
如果你早点死了,我的人生会不会幸福很多?阿奴擦拭着源源不绝的泪水,脸花的表情都看不见。
“很快就要死了。”皇帝这样回答。
“很快?有多快?”阿奴冷笑两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站起来几步便攀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台阶。
从前他总是跪在地上仰望,现在却发现登顶其实并不难。
他的手放在了虚弱的皇帝身上。两旁的太监脸上表情已经崩塌,却只敢僵直着身躯默默注视着一切。
“你……孽子!你想干什么?”皇帝粗喘了几口气,他愤怒地怒吼,“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让你解脱!也让我自己解脱!这么多年……你可曾记起我半分,可曾怜惜过我一秒钟?你要死了,我的父亲要死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
阿奴哭了出来,这么多年他的等待,他的期盼,在这一刻,化作无望的泪水尽数流淌。他闭上眼,不去看那快要死掉的男人的眼睛,只默默用力,再用力,死死地掐着那并不粗壮的脖颈。
“你将皇位给我,却不知我仅仅想要,听你,用父亲的语气,唤我一声,阿奴。”阿奴看着身下的人的气势渐渐低迷了下去,他低下头,附着皇帝的耳朵说道。一滴泪,从阿奴的眼眶中掉落,落到死掉的帝王怒目圆睁的双眼中的一只,然后无声地滑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Yin谋吗?你不是补偿我,你是在害我吧,让我去死吧。你终究恨我,所以把那烫手山芋给了我……”阿奴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开合的嘴巴灌了满口,将他满口都染上了浓郁的苦涩。他将皇帝的尸体放在一旁,跪了下去。
“还是,我能够奢求其中能有一点愧疚呢?”
“父亲……我小的时候……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冷宫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晚,每晚!你赐给我的奴才们欺负我……他们……你赐给我的邻居们……那些疯掉的女人和他们可恶的宠物那些恶心的猫……每晚凄惨地哀嚎……”阿奴俯下身,亲吻冰凉的尸体。
“我是你的儿子啊……娘不嫌子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