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话?”
“知道了。”苻宁小声嘟囔着,把邵长庚衣服上黏的狗毛摘掉。
“真的,和南云好好说说。”邵长庚又补充道。
“然后呢?”
“今天天气不错。”他主动说道,尽管此刻窗帘遮挡住了大半天光。
“没错。”邵南云低着头回答,却有意无意地让气氛更尴尬,苻宁立即确定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狼狗四处游荡,不怎么体会得到人的情绪,它看上去很欢快地绕着邵南云转了几圈。
“你在说什么?那早就结束了。”
“对了,我叔叔希望我提醒你要记得吃药,那些维生素和”
“对不起。”邵南云又道歉了,“我这就去上学。”
“那是我的错。”少年大方地承认了,苻宁乐得如此,对邵南云笑得也很礼貌,心里却盼望着他快点走。
邵长庚如释重负,“是的。”他承认了。
“你这么说就够讨人厌了。”一冒出跟怀孕或孩子有关的念头就叫他压抑难受,苻宁不想听无关的人在自己面前反复提这件事,他没好气地放下了碗,因为搁多了蜂蜜,过度的甜味毁了所有粥,也在尝过一口后彻底消弭了食欲。
纵使他主动向军官提过会表现得更友好,但苻宁始终没主动和邵南云说过一句话。看着邵长庚重新穿上军装后,苻宁不知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邵南云,他更不喜欢这间公寓了,画报和各类报纸广告栏上的风景在他心里散发出了奇异的魅力,他渴望换个环境,甚至做了很多计划,把那些图画从原页上剪下来摆在邵长庚面前。
“为什么?”
“但你还在这里,正当你把陆军将军的宝贝儿子拐到手之后?”
蹑手蹑脚地凑到邵长庚的办公桌前,罗金吾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快跟我说说,是不是那个小演员?”
他真的学起那些电影里理想的模样,送自己的丈夫出门,邵南云不可避免地与他见面了。
“我们一起去的那个陆军的聚会,你还记得吗?”最终邵长庚不得不坦白。
这次苻宁不打算搭理任何人,只专注于和狼狗嬉闹,他没注意到邵南云恨恨地咬着牙,仓促地提起包就要往门外走。狗大概是感到了饥饿,不断对苻宁摇着尾巴,可主人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烦闷里,见此状况,狗又来回跳了几下,苻宁有些烦了,想抱住绒绒,让它安静下来,可狼狗挣脱了他的怀抱,朝打开的门冲了过去。
“既然这样。”他的声音立即盖过了邵长庚的,现任对下属想要说的东西不感兴趣,“您现在大概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之前那个蠢学生造成的纰漏。”提起才毕业的新人,上校的评价没什么情面,“我希望聪明人都能专注于工作。”说完这句,上校的嘴角象征性地往上勾了勾,他也没留给邵长庚更多说话的机会,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踟躇片刻,中尉找到了充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纵使朋友在用口型告诉他算了,可邵长庚最终还是在上司的门口打了报告。
“一会儿我坐电车去。”听到对方的语气舒缓了下来,苻宁也不由地松了口气,早上他仍有点头晕,并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处理好任意一桩人际关系。“对了,我给绒绒煮了些吃的”邵南云接着说道,“不是罐头”
罗金吾决定在早上纵容一会儿自己的懒惰,就那样愣愣地盯着钟表,过去不到五分钟,他便毫不意外地看见邵长庚沮丧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狗在冲他叫,邵南云想让它停下,访客的年纪并不大,质地极佳的衬衣和珍珠贝母扣子泛着光泽,
邵南云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了保住你和我叔叔的孩子。”他说道,“叔叔告诉我你怀孕了,他不让我惹你生气。”再度低下头看着狼狗晃动的尾巴,他想摸摸狗,但苻宁立刻将自己的宠物唤走了。
“嗨,还没问你呢,这是又跟谁好上了?”
“大概你现在的确惹上了不少麻烦。”
“你今天要去学校了吗?”在自己的燕麦粥里挤上蜂蜜,苻宁搅着勺子问邵南云,他在努力找些话说。
“请问”访客眯起眼打量着年轻局促的脸,似乎在上面发现了什么值得一看的漂亮模样,他将手杖横握起来,将豹子冰冷、向前扑去的弯曲身体挂上手腕,邵南云看见一大束猩红的玫瑰在访客的另一只手上。
朋友苦苦思索一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开什么玩笑,你难道指那个弹琴的?”
“得周详考虑考虑。”军官说着,把帽子压在梳整的头发上,他的目光多少有些回避。
邵南云握着黄铜门把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很快他的脸上浮起红晕,访客用手杖抵住了门,向内推开,并将身子凑了过来,手杖顶端的豹子身上绕着一道道珐琅,幽蓝的眼睛像冬日寒冰。
苻宁依然搅着浓稠的粥,“当时我该跟你心平息和地说的。”他努力把句子挤出口,“似乎我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向他道歉?”他想着,却没有说出那几句话的打算,好在邵南云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