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跑得太急,在一片灯光白亮的病院里寻不来方向,刚要过个转角,又直接痛撞上辆铁架推车,台面上的药水瓶子给震得晃晃荡荡。
冯文昭也顾不上痛,但真开口问那推车的夜班护士时,舌头却像是缠在嘴里。
“阿宁在哪里?求你告诉我......他......”
护士不明就里,一边将药水瓶子个个摆正,一边耐心等着对方将话说清楚。
“小姐,不用麻烦您了,我知道这位要找谁。”
邵长庚礼貌地对护士点头示意,那年轻的女孩虽仍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最终还是推着收拾好的架子车转去了配药间,墙上的钟表擦擦响着,电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是你把阿宁带出来的?”冯文昭呆呆地看着邵长庚。
“没错。”
“阿宁怎么样了,我......我得见他......”
又是两个值班的护士走过他们,冯文昭再顾不上什么,急着便要跑去找人,却不想胳膊叫邵长庚牢牢扯住。
“您清醒点,侯爵阁下,将军现在正在病房里陪着阿宁,您现在过去是不想要命了吗?”
“可是......”因长久对苻宁的父亲心怀忌惮,冯文昭一听这样说,当下和被泼了满头凉水一般,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现在没事了。”看出冯文昭的犹豫,邵长庚跟着放低声音,“只是你不能在这时候贸然去找他。”
“那.......”
冯文昭开始时心乱如麻,悔恨和惊惶几乎要碾碎他的意识,眼下遇上态度和蔼的邵长庚,他竟觉得像是得了救一般,加上知道表弟暂时离了危险,对方建议去个方便地方说话,也再不想什么,便跟着邵长庚走了出去。
外头的星星和月亮似乎都很好,不等冯文昭说什么,邵长庚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给他点上。
“怎么成这样的?在您被那些宪兵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时冯文昭只闷抽着烟,几乎要将烟嘴嚼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阁下,您得说些什么。”那边邵长庚自己也吐出烟气,他歪靠着墙,透过烟障盯着侯爵似是粘在一起的嘴唇。“总不会像将军以为的那样,是您对阿宁做下那样的事......”
猛然听到这个,冯文昭夹着烟的手指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点橘红颓然坠地。“我......我再怎么也不会那么伤害阿宁,都是郑天德......”
“那是谁?”邵长庚几乎紧跟着就问,他接着上前去将掉在地上的烟头踩灭。
“锦原亲王的私生儿子,他把我从宪兵那里捞了出来,那还几乎没过多久呢,我都搞不清,真的,我到如今都搞不清,阿宁和他......我他妈死也不该让阿宁给他看见......”
“您似乎和许多位亲王都有往来,真是了不起呀,之前您跟我说起过伽阳亲王的那些事,现在锦原亲王的儿子还来救您,又把阿宁牵累了进去,这都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冯文昭听着听着,竟觉察出了些追问的意思,又气恼着激动起来,他朝邵长庚喊了一句,可声音在夜晚连自己也骇住,半晌他又在惊骇里平静了。“我就像在砧板上的鱼,甚至没机会看清屠夫的脸,郑天德,就是那个臭王八,他说我不该搅混水,那肮脏的私生子,活该在地狱里烂掉,可他竟妄想着合法身份,就为了这个,非得找个好出身的不可......”
中尉静静听着,也不对话里的东西分辨什么,只对侯爵略微点头,“宪兵们呢?他们没说为什么拘捕您?”他又问起来。
“妈的,当时我醉得像条狗。”话说到一半,冯文昭差点在笑声里呛住自己,随后他又陷入悲伤,“真的,让我见阿宁一面,太多话我得同他说了,中尉,您做回好人吧,您看着要是我姨夫什么时候不在......跟你说也说不清楚,我非得和阿宁解释不可。”
“该您解释的事是挺多的,但问题在于,全解释完之后您打算怎么办?”
“我不明白。”冯文昭茫然道。
“您想要继续待在死水里,或者......”他看见对方在掐灭烟头后靠近自己,不由打了个寒颤,“您希望能搅起些波澜?”
“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现在我一定要去看阿宁!”
门廊上吊着的灯晃晃荡荡,仍有些未死于低温的飞虫环绕着惨白的光,冯文昭焦灼到再受不了,转身便要在进去,却不想邵长庚只是对他冷笑,而后将胳膊撑在门框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怎么能这样?这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当您是位厉害的玩家。”
“邵长庚,你滚开!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从来没把那些事当做游戏,你更不会懂。”
“但我看出来您正向着败势走过去,且不单是您.......”
冯文昭狠推开邵长庚的手臂,“所以呢?难不成你也想上牌桌吗?你以为多去了几次酒局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