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宁这会儿不想活下去了,他在手腕上咬出深深的牙印,就怕前头的司机听见自己忍不住抽噎。
表哥留下的爱抚像是还没冷却,当时他们几乎在绝望中耗着力气欢好,苻宁脑子不清楚,觉得自己怀了孕,合该再被撕裂一番,那时他想着自己对冯文昭全无爱意,表哥不过正好在那里罢了,换作邵长庚,哪怕再是别的什么人,他都会再那么做,张开腿求着把自己cao到流产。
但局面忽地给碰碎了,要是维持之前的僵稳反倒让苻宁觉得安心,他倒是愿意,可偏就不敢相信父亲,这么多年里他怎么都明白父亲对表哥一总看不上眼,却无法装着当个顺服儿子,即使真听从父亲同表哥断了关系,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对他更好。苻宁会怨冯文昭滥情交好多人,会恨表哥贪心势力,哄骗他去给伽阳亲王那种老头子糟蹋——虽说权势也并非半点迷不住的眼,但苻宁怎么都要把恨寄在冯文昭头上让自己好受,然而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消他们两个平心静气地处上片刻,苻宁就对一切都伏贴了,何况他深明表哥对自己的感情绝非旁观者以为的那样假。
虽说表哥在苻宁面前扯过不少谎,开始也根本不相信他真能为自己报仇把郑天德的命给害了,可就经不住再有什么人再来刺那么一下子。
邵长庚是那么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说父亲必定要和锦原亲王站在一边再把他抛出去,苻宁眼下被种种话来回折磨,他要是相信父亲,那么邵长庚就是为了财势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可苻宁总觉得即便这样,平民出身的中尉总不至于有意得罪皇亲。
但反过来,若是父亲不可信,一切似乎都能解释通了。因为不能仓促成婚露怯给别人,所以他得远远躲开一阵子,为了不叫他以为还有其他人可依靠,父亲自然该驱逐表哥和邵长庚,再继续算下去,哪怕觉得父亲不像是会为了夺占外祖父遗产痛下杀手,可要是因为表哥危害了锦原亲王的儿子呢?盟友有义务保护盟友,而他,仅作为筹码,可以先被安然锁进抽屉,但命定被扔到赌桌中央去。
可能是外祖父私生子的人不像是安着好心,但苻宁就是听不得他那样笃定地说表哥已经死了,他非得和父亲当面对质不可,再坐车进城里来的路上,苻宁愈发痛恨,决心要件件控诉父亲的恶行,之前他被赶出家门凄惨万状的时候不见得到任何谅解跟关怀,现在为了跟锦原亲王结盟才拨弄起了自己......
此般思虑下去,苻宁不由觉得胸口闷痛阵阵,两侧的街景也扭曲起来,他像是被抛进霾中猛转过了几圈,脑中又沉又坠。
“停车!”他冲司机尖叫,快发了疯,喉咙紧涩粘结,又晕着干呕不断,难受起来简直和被钝刀子刮拉着内里别无二致。
司机也是受了吓,赶紧熄火靠边停了,以为苻宁是晕车,赶紧给他摇下窗子透气,霍然灌进的冷风只醒激了苻宁片刻,他仍是困在痛里缓不过劲。
“少爷,不然您再忍忍,马上到了家就......”
本是劝慰他,可听到回家苻宁更是觉得恶心异常,刚刚同父亲对峙的决心又成了恐惧,他想到再也见不到表哥,想到曾经的温柔和快乐都没了,而将来的丈夫会掐着脖子把他一遍遍撕碎,只要他稍有忤逆,还要叫别人将他直轮jian到老实才算完。
现在他回去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命运,苻宁晕眩地扒着车窗,听到车子似乎再给发动了起来,他立即动手推开车门。
向前驶的力道狠推出去,苻宁也不顾胳膊上被摔出的淤青和脸上蹭破的皮,撑着地站起来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可司机下了车不消两步就追了上来,紧紧拉住苻宁要将他带回。
街头行人见两人拉扯的光景,都觉得稀奇,苻宁一面仍拗着,忘了起初正是自己非要回来;一面又被围观者逼得焦虑不堪。
跳车时本就跌得重了,可司机仍是聒噪不停,还硬要拦住他不叫逃脱,苻宁又恨让不相干的路人看笑话,不过多久便在多方拉锯中耗得Jing疲力竭,没法再躲开什么,司机见状松下口气,好言劝着便要领苻宁坐回车上去。
无奈却只能给人不往回带,陡然又不知给谁从身后大力拉了把,才转身去看,竟见了满脸焦急的邵长庚。
苻宁思虑烦冤无可派遣,再加上摔过一次的胳膊又给拽得痛了,他回过去便给了来人一巴掌。这般情形下,自然司机是不能闲看不管,立即就挡身过去欲把苻宁和邵长庚隔开。
“我就讲一句话行吗?”中尉同时对两个人说道,将态度放得非常缓和。
“您不该再这样纠缠少爷......”不想司机像是受了什么死命令,没打算给邵长庚留任何机会,而苻宁也是全失了主意判断,甚至在动手将自己司机推开时也显得茫然。
“千万别回去!”邵长庚捏住苻宁的肩膀,几乎以恐吓的调子贴在他耳边低语,“这会儿锦原亲王可正在你家里呢,我亲眼见到的,没准他那私生子也......”
“都无所谓了。”苻宁颓然道,“我哪怕是死在他们眼前去。”
“不至于这样子,会有办法的......”